究竟

　　盛纮无所谓老太太说的话是中听还是不中听，因为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为他、为盛家好的良言。

　　于是他起身恭谨一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儿子谨领母亲教诲，绝对慎重小心不敢行差踏错。若是因儿子之故，拖累盛家满门，儿子自然百死莫赎！”

　　盛老太太张张嘴，叹了口气：“随你吧。”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盛老太太又能如何呢？

　　这世道“三从四德”把女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夫死从子”这四个字虽然在平日里会被母慈子孝的表象给掩盖住。可一家之主在这个世道终究是男人，在事关前程和家族的方面，做母亲只能劝诫阻拦，不能代为做决定……

　　何况，隔了一层肚皮的嫡母与庶子呢？！

　　她与盛纮素日里就不亲近，疏淡客气，尽是表面功夫。虽则多年下来，遇上事情也有商有量的，可――

　　罢了，罢了。

　　他今夜前来，先是做了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再是把朝上的事情明晃晃地堆到她的眼前来，一招接着一招，十八般功夫就是图个她无话可说不能阻止，她何必再做个恶人呢。

　　“我只提醒你两句话。第一，齐和微这帖子是下给你女儿的，为的是她弟弟齐元若；第二，齐和微和她母亲几乎是一路的性情，而平宁郡主对盛家是什么态度，我想你心里也差不多有数。”言尽于此，仁至义尽。

　　盛老太太点到辄止的话中之意，盛纮不是不明白：他想要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可东风愿不愿意让他借，还是未知之数呢。

　　“儿子只是见到了机会不愿意错过，可若是实在没这个机缘，儿子也不会强求的。”盛纮自问，自己只是锐意进取，又不是拼尽身家的殊死一搏。

　　破釜沉舟，他是做不出来的。

　　老太太凝神注视盛纮片刻，方才轻声道：“但愿你真有这个分寸才好。”

　　盛纮一笑，老太太不放心有她不放心的道理，他还不至于非要同嫡母去争这一时之长短。

　　“是。母亲请放心吧。”

　　盛老太太神色难明，许久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阖目不语，已然是一副送客姿态。

　　盛纮今夜说的话，她是听着难受，也听够了。

　　谁料盛纮却突然开口道：“儿子还有一问，还要请问一下母亲您，求您解惑。”

　　“……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问完了，你该回哪去就回哪去。”葳蕤轩也好，林栖阁也罢，只给她这寿安堂留点清净地方就是。

　　既然老太太都这么爽快，盛纮自然也就不客气地单刀直入了，他问道：“既然祁儿所言为假，那就请母亲给儿子一句实话：叫齐家姐弟这般大张旗鼓的――究竟是明儿？还是祁儿？”

　　盛老太太缓缓地转回身望向盛纮，沉声冷道：“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老太太的避而不答并没有让盛纮苦恼，他也其实并不需要这个从别人嘴里说出的答案，他回想着今日种种，从林栖阁那里听来的以及和老太太的交谈中察觉到的，若有所思。倏地，他灵光一闪，继而对着老太太斩钉截铁地确定道：“是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