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推开公寓的门，客厅的吊灯发出暖黄的光线，有种静候谁人归来的温暖。
可惜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走进卧室，干净的米白床单，素净的窗帘，总算有个像家的地方让她落脚了。
陆婷简单归置了下行李后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倒杯红酒窝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灯火人烟，假装自己也是其中一盏。
黑夜中闪烁的灯光，与茫然宇宙中的繁星如出一辙。星星点点，随机出现而没有规则。
像冯薪朵眼中闪烁的泪光。
陆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用酒精冲散刚才突兀的念头。心里还要给自己一个极为恰当的解释，正常人才长不出那么大的眼睛，冯薪朵的眼睛大到让人过目不忘，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非但没有心安理得，反倒想起她们在酒店那些琐碎的事。
同床而眠，相拥而醒，还有她遗失的内衣和内裤。冯薪朵倒真是个不拘小节，自由随意的人，随意用他人的物品，随意勾引别人的男友，还能若无其事的当面告诉她，就像当时光明正大的来面试一样，小偷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如果今晚她无处可去流落街头，那也是报应，罪有应得。
陆婷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流浪猫也早就躲回窝里睡觉了吧。
突然手机响了，陆婷心惊了下，看到来电显示后犹豫了几秒接起电话，却不想说话。
“婷婷，睡了吗，知道你坐那么久飞机很累，白天一直没打过来，休息的怎么样？”电话里简勋的声音有些失真，虽然她明知道现在的通讯技术早已不受这种程度距离的影响，可还是觉得电话那边的人仿佛来自三年前。
“我很好，不需要休息，第一天上班很充实。”陆婷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客厅，在孤独的四壁中回荡。
一声叹息从电话里传来，简勋继续说，“我仔细了解了下苟城那边的情况，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明年这个时候总部就会撤掉这个分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去那？”
“你不明白？”感受到讽刺的陆婷不禁笑了，“我们交往了三年，你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跑这么远。简勋，即使我来的是个濒临倒闭鸡窝一样的小地方，我也是这里的一把手，我会过的很好，有时间还是担心下你的小情人吧。”
陆婷说完就有些后悔，酸里酸气好像她多在乎似得，简勋在那头指不定会得意成什么样子。
果然，听到陆婷的话后，简勋的语气轻松了许多，“除了工作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过去的人不值得挂念，既然你那边这么忙，就别瞎想了，等我一有空就去看你好不好？”
夜幕下的灯火逐渐熄灭，关了灯和熟悉的人相拥入眠，互相取暖。
习惯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无孔不入。
陆婷对着期待回应的简勋，冷冷的说，“现在的我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过去的人。”
清早，孔肖吟开车来接陆婷，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后直接把车钥匙给她，“陆总，这辆车以后是您的专用，方便上下班。”
陆婷昨天仔细看过账本，公司的固定资产并不富裕，这辆车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公车。
“小孔，你家离公司远吗？”
“不远，在你附近的小区，一趟公交八九站就到了。”
听着挺方便，其实早晚高峰期怎么都得堵车。陆婷想了一下，笑着拍拍她的肩，“正好咱俩顺路，以后上下班我接你。”
孔肖吟没想到陆婷会这么说，惊讶的同时有点感动，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出来这和那些出于客套随口说说不一样。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陆总。”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以后在自己地盘叫大哥，出去了叫陆总，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哥。”
孔肖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跟着陆婷进了电梯。
走进办公室，陆婷环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冯薪朵，看来她总算知难而退了。
“小孔，打一份离职报告，人空出来，一会儿送我办公室。”
“是。”孔肖吟按吩咐办事，心里不禁琢磨着，这份离职报告是给谁准备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陆婷的火估计都憋着，指不定从谁烧起呢。
回复完所有重要邮件后，陆婷开始规划分部的工作计划，面对这样一个浑身肿瘤的病态组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下猛药。
当当，办公室的门响了。
“请进。”想不到孔肖吟动作还挺快，这份离职报告怎么处理，陆婷已经想好了。
“陆总。”
没想到，进来的是冯薪朵，手里拿着一张纸。
“你来了，”陆婷抬眼瞄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电脑，态度不冷不热，“什么事？”
冯薪朵深吸口气，往她办公桌前凑了凑，看她表情平淡，心稍微放松一些，把手里的纸递上去，“陆总这是孔经理要交给您的。”
陆婷接过来，一看是离职报告，嘴角轻笑丢到了一边，“暂时用不上了，还有别的事吗？”
“有，陆总，对不起，第一天上班我就迟到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谁都难免碰到点急事。”
听到这话，冯薪朵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迟到嘛，不是什么大事，扣工资就好了，”陆婷将目光转向冯薪朵，语气严肃的告知她，“不过你得扣两天，今天可不是你第一天上班，听清了吗？”
冯薪朵看着陆婷冷漠的眼神，明明是夏天却觉得胸腔发凉，浑身不知从哪透着冷意。
垂下头点了点。
“出去，把门带上。”
关上办公室的门，冯薪朵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攥着门把手缓了好一会儿才站住，双腿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往自己的新工作走去。
来到分部的第二天，陆婷召开了全体会议，核心简明扼要，苟城分部还想活下去只有开源节流，砍掉所有不盈利的项目和业务。
这个决定从陆婷口中一说出来，瞬间引起了会议室的骚动，在座的各位员工包括冯薪朵在内都有些惶惶不安，想临床马上要做大手术的病人一样，既恐惧又期待着陆婷后面的安排。
陆婷根据分部现有的经营情况，兵分三路，所有分部员工主要负责维持现有盈利项目，她和孔肖吟负责开拓新项目，而解除亏损项目的重任就交给冯薪朵来完成。
“带着解除合同去签几个字，不是什么难事吧？”
作为老油条的孔肖吟听到这话都惊了，去和那些合作多年的老客户解约可不是什么签签字就行了的事，之前她也出于为公司止损的目的去找过客户，但对方不但要求违约金，还态度极其恶劣，总之就是谈不下去，宁愿两败俱伤也不解除。
冯薪朵才刚来，既不熟悉这里的商业环境又不认识那些客户，去了岂不是送死。
冯薪朵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难事，而是天大的难事。可是陆婷看她时那种轻蔑的眼神，让她不得不答应，“我可以。”
“好，给你一周时间，完成不了，按规定扣钱。”陆婷郑重的敲敲桌子，“散会，小孔来我办公室。”
同事们陆续的离开了会议室，每个人都心情复杂，最复杂的当属冯薪朵，可惜她现在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冯薪朵打开陆婷发给她的邮件，根据亏损程度自己划分好难易等级，整理好客户的大概情况后，打印出合同范本，手机充满电，准备好先从难的开始。
冯薪朵经常把“世上无难事”当作自己的座右铭，毕竟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除了洗脑也想不出其他励志的办法。但是今天，这句话也失灵了。
“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到期结束合作关系。现在你们亏损了就撒手不干了，我怎么办，我还指着这些养家糊口呢！”一听“解约”二字，客户就炸了，也不听冯薪朵后面的解释，说话的嗓门也越来越大，好像声音越大就越有理似的。
“您别激动，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违约金我们是会照付的，这一点我可以跟您保证..”
“违约金才几个钱啊，我订金都收人家了，你这点违约金够我付人家违约金的吗，我以后在这行里还怎么混，我的名誉你赔的起吗？”
冯薪朵一时哑口无言，她的内心深处也觉得这样做不对，但又不得不这么做。于是言不由衷的话语机械地重复着，直到被人赶了出来。
站在车来车往的街边，冯薪朵不禁扪心自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怎么挽救这个分部？”陆婷端起不再冒热气的咖啡，喝了一大口，俊俏的眉毛皱了起来。
“可是让新来的小冯去做，也太为难她了吧。”孔肖吟小心地用着措辞，原以为一起过来的冯薪朵是陆总的心腹，没想到两人原来这么不对付。
“当然为难，可让你去更难。”陆婷放下杯子，仔细跟她分析道理，“就因为她是新来的，人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没那么多人情世故可顾忌的，也不用担心谁的面子，装狠装横也没人知道，公事公办，快刀斩乱麻。”
这么一说孔肖吟才明白陆婷的用意，还是利大于弊的，就是一定会委屈冯薪朵了。
“那一周时间有点短吧，要不您再宽限几天，或是别扣工资了。”冯薪朵的工资孔肖吟是知道的，她的住宿还得自己花钱，一个月也不宽松。
陆婷看孔肖吟态度挺诚恳，对她求情的举动感到些意外，冯薪朵还真是招人怜惜。
“你就别替别人求情了，赶快把这几个大客户的情况跟我说说，看看咱们今天先见哪个。”
孔肖吟把近期的潜在客户给陆婷分析了一下，这些客户也是她研究很久的，之前试着接触过几次，但她级别太低说不上话。按照陆婷的思路，她作为一个大企业总部调派来的分部主管，无论公信力还是能力都足够和这些客户当面谈。
陆婷看着这些油腻的中年男子，尽量摒除个人喜好，挑了一个现在就能下手的对象。
“张总的今晚有个酒会要参加是吧，联系下那个酒会主办方，最好今晚咱们也能参加。”
孔肖吟按陆婷的吩咐，动用自己的人脉搞到了两张邀请函。
晚上，换上露背黑礼服的陆婷开车来接孔肖吟，看到她膨胀的事业线时，不禁愣住了几秒，回过神后瞄了眼自己，不得不服气。
来参加酒会的大多是商业人士，陆婷用眼睛一扫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公司的掌权者，哪些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她们的目标人物正在人群中心侃侃而谈，冒然插进去显得太唐突。
一旁的孔肖吟看出了陆婷的迟疑，笑着揽下了这个苦差，“陆总，我去去就回。”
看着孔肖吟身姿婀娜的走向人群中的张总，陆婷心生一丝感激，出卖色相这种事她还真是不擅长。
“张总，您光说来我们公司看我，也不见您来。这回我们陆总来看您了，您可得给点面子。”孔肖吟挽着张总的手臂，三言两语就把他从那群莺莺燕燕中拉了出来，带到陆婷面前。“张总给您介绍下，这是我们新来的陆总。”
突然看到一个气质冷艳，容貌精美的女性，张总的嘴巴都不会说话了，抓住陆婷伸过来的手舍不得松。
“张总您好，常听小孔提起您，果然是位风度翩翩的领导者。”陆婷微笑地克制着想挣脱这只大肥手的冲动。
“幸会幸会，陆总真是仙女下凡啊。都怪我，应该早点去贵司见您的，怪我。”
“您太客气了，”陆婷知道张总这类老江湖一肚子不知好坏的水，你越跟他客套，他越把你带跑偏，不如开门见山，直接点。于是寒暄几句后就说正事，谁知她才开个头，这位张总就笑嘻嘻的开始打哈哈，要陆婷到包房里喝一杯。
其实这话不用说，陆婷光从他堆积的鱼尾纹就看出来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但她没有严词拒绝，而是借口去洗手间带着孔肖吟离开了。
一进洗手间，陆婷便用洗手液使劲的搓手，恨不能把皮肤沾染上的油脂都搓掉。
“陆总，您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孔肖吟说出了陆婷的心里话。
“对，恶心。”
孔肖吟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并将这里的现状娓娓道来，“可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这些老总老板大多是底层出身，没接受过精英教育，行事风格依旧是人情世故那套，做生意也都凭个人取向，您那套放到这少不了要处处碰壁的。”
被冷水冲清醒的陆婷很清楚，孔肖吟说的是现实，她那套在这不好使。真是可笑，抱着重新开始的心情选择苟城的她，来到这却真的要从头开始，看来对付下三路，她只能降维攻击了。
洗完手，补补妆，重拾自信，再次出击。
这次不用孔肖吟当诱饵，陆婷亲自出马。张总不是想约她单聊吗，那就单聊，陆婷点了好几瓶酒，中西混搭，自己先干了一杯，开开嗓，随后使出她做基层销售时忽悠人的本事，吹牛扯皮，恭维拍马屁。没到一会儿，张总已经成了张哥，她和孔肖吟轮番上阵，搞的这个张总根本抽不出功夫来吃豆腐，热情难却，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也不知酒过几巡了，终于说到正事，陆婷的嘴皮子居然还能不打瓢的把该说的话说完。张总喝的面红耳赤，频频点头称是。两人在酒桌上敞开了聊，意外的聊出许多新想法。
席间有人来找张总，张总来拉着陆婷的手恋恋不舍，说了好多肉麻的话。陆婷笑着好言相送后，和孔肖吟离开了酒会。
孔肖吟叫了代驾，她们两个醉醺醺的坐在后面，陆婷叫司机把车开回公司。
“加个班把合同准备出来，明天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陆婷说着，身子一歪躺倒了孔肖吟腿上，“今晚幸好有你，谢谢你小孔。”
陆婷的脸上带着酒精的热度，挨着孔肖吟的腿，热度一点点传递上来。她忍不住摸了下陆婷的头发，柔软的很顺滑，和她雷厉风行的性格截然相反。记得有篇文章说人的发质和性格是有关的，发质粗硬的人，性格大多暴躁，发质柔软的人，内心多敏感。
孔肖吟忽然有股好奇，眼前这个连睫毛都透着精气的女人，内心都在想着什么。
车到公司后，陆婷摇晃着下了车，孔肖吟久经酒场还撑得住，扶着她进了电梯。
陆婷看着架住自己的孔肖吟，傻笑了下，“呵呵，很久没喝这么多了，有点飘。”
“没关系，我扶着你。”
电梯里明亮的白炽灯下，陆婷像个偷喝酒的孩子，不明所以的傻笑着。
孔肖吟约摸着，自己看到的大概是十五六岁时陆婷的模样，一个好看又要强的小姑娘。
电梯门开了，陆婷松开孔肖吟的手，自己大步往里走，发现办公室亮着灯，笑着回头问她，“小孔，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没关灯呀？”
坐在办公位上的冯薪朵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马上起身，没想到是陆婷回来了。
“陆总，孔经理，你们回来了。“
陆婷转过身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眯起眼轻蔑的笑笑，“是你呀，怎么，晚上打算住公司啊。这可不比总部，没有豪华加宽大沙发给你睡。”
冯薪朵走近时便闻到陆婷身上的酒味，见她这副醉态自然不敢招惹，也不知道怎么该回应她的嘲讽。
“小孔，你去准备合同。你，跟我到办公室。”
陆婷收起笑意，走向自己办公室，冯薪朵老实地跟在后面，猜不出她要做什么。
一进办公室，陆婷就把累人的高跟鞋脱了，像挣脱枷锁的鸟儿，赤脚轻飘的走到冯薪朵面前。冯薪朵平时不穿高跟鞋，所以她总是俯视着她，现在她们视线的距离缩短了，冯薪朵的眼睛大而空旷，镜子一样能映出盯着她的人。
“陆总,”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被盯到心慌的冯薪朵，沉了口气，将今天所闻所见简单的汇报了一遍。
“陆总，这些客户情绪很不稳定，有的人甚至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而且很多人资金链出现问题，没办法”
“所以就是一个都没签成喽。”陆婷叉着腰，极为不满的看着她说，“那你还有脸回来？”
冯薪朵的脸一下白了，她知道又开始了，陆婷对她的精神攻击，每次都是刀不见血的句句戳心，她无力还击。
“我回来就是准备明天工作的。”
“借口！”
陆婷慢慢地向她逼近，冯薪朵甚至闻到她呼出的气息带着46度白酒的味道。
“你总是有理由，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假装一个人在这加班，等谁回来看到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帮你吗？做梦。”陆婷咬牙切齿的说着，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就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冯薪朵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想解释又怕陆婷误会，于是憋着什么都不说。
陆婷却因此愈加恼火，“又不说话，看来你很会欲擒故纵这套，想什么却不说让别人猜。没错，神秘感很吸引人，能把人吸引到床上。”
“你，”冯薪朵被她说的脸红了。
“哼，被我说中很没面子吧。不，你这种人才不在乎面子，你连脸都不要，还在乎什么面子。”陆婷越说越气，憋了好几天的火终于发了出来，“你欺上瞒下的接近我，背地里却偷偷见我的男人，白天装作柔弱可怜的小萌新，晚上就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冯薪朵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涌出来，可陆婷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捅在她心窝里，疼的她不敢呼吸。
昨天晚上半夜12点多，她还在街上拖着行李到处找酒店，海风吹的她脑袋发紧，半夜打不着车，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家快捷酒店，躺在酒店床上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早上来上班，中间换了三趟公交，有一趟还坐反了。挤在公交的车上还在找房子，中午见完客户买了个汉堡，一边吃一边找房子，下午被不同的客户骂三四遍，晚上回来的时候连口热饭都没来的及吃。
当冯薪朵凌晨一点多走在暗无人影的路边时，真的怕了，拿着手机犹豫了好几次要不要给陆婷打电话，要不要求求她收留自己，哪怕就一晚，别让她一个人在陌生的街上受冷风吹。她犹豫很久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抱着自己的行李蹲在地上哭，又不敢太大声招来坏人。
陆婷有想过她是这么度过这一晚的吗?
陆婷没有。冯薪朵看到她眼睛里充斥的是嫉恨，是厌恶，是说不清多少种的恨不能，让她无比难过，泪流不止。
“你还有脸哭，你还委屈了？呵，”陆婷嗤笑着，步履晃荡的自言自语道，“我的委屈谁知道，我幸幸苦苦打下的江山呆不住了，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个油腻猥琐的胖子占便宜，我不委屈吗，我跟谁说去？我引以为傲的爱情竟然是个笑话，我还掏心掏肺的教情敌怎么超过我，我特么”
“小心！”
陆婷一脚踩到裙边扑向前，好在被冯薪朵稳稳的抱住了，“你没事吧？”
冯薪朵泪眼婆娑的看向陆婷，发现她嘴里碎碎念着，睡着了。
“大哥，合同打好了。”孔肖吟进来看见陆婷伏在冯薪朵肩上睡了，冯薪朵则满脸的泪痕。
“陆总醉了，我帮你把她送回家吧。”
“好。”
孔肖吟把车钥匙递给冯薪朵，两人扶着陆婷离开了公司。
开车的一路上冯薪朵一句话没说，孔肖吟看得出她心事重重，刚才办公室里的声音她隐约听到些，很模糊，说不准她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又不能问。比起陆婷的快人快语，沉默寡言的冯薪朵还真有点神秘。
停好车，冯薪朵帮忙拿着东西上了楼。走进陆婷的公寓后，看到宽敞的空间，崭新的家具，干净的厨房，冯薪朵的心又沉重了一些，看着那间空着的卧室，心情很复杂。
“孔经理，陆总交给您了，我先走了。”
孔肖吟看下表叫住了她，“都这么晚了，要不你住这吧，顺便照顾下大哥。”
“不不不了，我还有事，约了中介看房子。”冯薪朵匆忙的拿好自己东西往门外走，“好好照顾她。”
陆婷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冯薪朵，你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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