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深欢清渡尘事夏凉，似苦亦行凡尘冬暖。 ——题记

　　【一】

　　威严的圣股金光不灭，圣主在上，大殿上鸦雀无声，倒是殿内唯一跪着的男子，脸上尽是悠然。

　　“顾千眠！”

　　似是忍无可忍，圣主吼声一出，吓得群臣尽跪，忙道:“圣主息怒”。

　　“圣主，”男子眼底含着微微笑意，没有半分焦急，“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臣奏。”跪着的群臣中走出来一个人，一抹浅笑常挂嘴边，“圣主不必生气，依臣看，顾公子长年无人管教，殿下异常宠爱公子，此次怕是无心之失,圣主务必释怀。”

　　“沐卿何必为他说话。”圣主看着满不在乎的顾千眠，似是无奈，“这小子，是被阿雯惯坏了。”

　　“父皇说笑。”门外走来一名女子，毫无顾忌地走向圣主，圣主眼底怒意尽散，眨眼之间便换上了柔和。

　　“父皇别生气，莫气坏身子。”

　　女子扬起微笑，接着道: “千眠乃儿臣殿中之人，惹得父皇生气，是儿臣的不是。望父皇海涵，饶了千眠吧。”

　　“既然阿雯都这样说了，本主若不放人，岂不是惹得阿雯不快?”

　　他示意群臣和顾千眠起身，又道：“阿雯带他走吧，好好管教管教。”

　　“多谢父皇，儿臣定好好教训他。”扶起顾千眠，她恭敬回道。

　　看着女子和顾千眼的背影，圣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各位爱卿今日劳累，明日就不必上朝了，退吧。”

　　“臣等告退，圣主万安。 ”

　　【二】

　　“阿雯，你不要生我的气。” 轻手推了推君淳雯，顾千眠眼底多了一些不知所措。

　　“顾公子，”君淳雯还未开口，侍女碧惜倒是先说了话，“下次你不要再这么为所欲为了，殿下为了你，急得……”

　　“碧惜，行了。”君淳雯打断了她的话，对一边的顾千眠道:“千眠，今日起，你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入。”

　　言毕，她起身离去，顾千眠若有所思，没有抗议。

　　出了顾千眠的宫殿，君淳雯直接出宫去了沐府。

　　“流灵殿下大驾，臣未能迎接，望殿下恕罪。” 一抹浅笑，正是沐羽清，他四年前被君淳雯救下，而后一直忠于她。

　　“你我何必多礼，多少年的交情了。”相比沐羽清，君淳雯连假笑都不愿意装。

　　“帮助顾千眠，只是因为他是流灵殿的人，仅此而已。”沐羽清倒上两杯茶，颇有嫡仙风范。

　　君淳雯抿一口茶，道：“我禁闭了他，也不知是对是错，凉浠，我该怎么办？”

　　凉浠是沐羽清的字，除了君淳雯，没有人知道。

　　“殿下做的，什么时候是错的，何必心慌。”沐羽清笑道，眼底尽是柔情。

　　“可是，他是顾千眠。”是那个陪伴了她十年的顾千眠。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生的貌美，但口中的话确实寒冷至极，“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我怎么忘了，你是凉浠，”她苦笑，眼底出现了心疼，“抱歉。”

　　“殿下，您怕是忘了，当年狠下心的人，不正是殿下您吗？”

　　【三】

　　从沐府出来的时候，君淳雯耳边还是他那句话。

　　是啊，当初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真的去杀人？又怎会成为陌生的凉浠？

　　“殿下，不好了！” 碧惜慌慌张张跑来，对着她道：“公子出逃，惹怒了霖嫔，即将被动刑！”

　　话音未落，面前人影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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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人，会爬树以为自己会登天？终于让本官抓着了，你别想逃！”

　　霖嫔笑了笑，招呼自己身边的宫女，道：“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掌掴声响了起来，异常刺耳，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大喊：“给本殿住手！都不要命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谁见过这样失态的流灵殿下？

　　霖嫔回过神来，忙行礼：“殿下万安。”

　　君淳雯眼中带着猩红，她轻手抚上顾千眠微微红肿的脸，似乎瞬间冷静，笑着问：“谁干的？”

　　宫女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软了，抖得像个筛子：“殿下恕罪！是娘娘，是娘娘让奴婢动手的……是娘娘！”

　　顾千眠抬起头，看见她眼眶上的流光，慌了，急道：“阿雯，阿雯不要生气，我再也不敢了，阿雯……”

　　“阿雯不生气，阿雯永远不会生千眠的气。来人，将千眠带回流灵殿。”

　　看了眼已然荒神的霖嫔，她冷笑：“碧惜，去禀告圣主，霖嫔刘氏，不淑不德，刑至本殿殿中人，降为答应，褫夺封号。”

　　霖嫔，不，刘答应知道，她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四】

　　眨眼之间，便是三年，她的计划，已然开始。

　　“千眠，对不起。” 望着熟睡的顾千眠，君淳雯缓缓起身，离开。

　　“殿下的妇人之仁，似乎多了点。”沐羽清看着向他走来的君淳雯，浅笑着道。

　　“凉浠，我说了，他是千眠，是我的弟弟。”

　　“哪怕他姓顾？”

　　“是，哪怕他姓顾，他也一样是我君淳雯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吧，”沐羽清无奈的笑笑，“看来是我低估了殿下的爱弟之情。”

　　“凉浠，你是我的亲人呀，”君淳雯笑了，牵起他的手，“那么多年的时间，你是除了爹娘和千眠之外，我最珍惜的亲人。”

　　“只能是亲人？”

　　“只能是亲人。” 他苦笑，却又不舍松开她那双手，当年就是这双手，救了他和娘亲。却也是这双手，亲手将他送进了那个地狱。

　　可是，他甘之如饴。

　　“抱歉凉浠，就这样吧。” 留给他的是一抹背影，明明出手可得，却偏偏遥不可及。

　　“没关系，”他抬头望天，想起那年自己抱着自己取暖的时候，是她给了他最后的温暖。

　　“这辈子，我愿意栽你手上，哪怕为你手染千万血。”

　　【五】

　　又是三年，圣主退位，传位于君淳雯。

　　君淳雯上位那天，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新任圣主找回失散多年的弟弟，顾千眠。二是圣主出嫁，嫁入沐府。

　　没有人知道，像君淳雯这样身于高位的人，怎么会爱上沐羽清，还甘愿出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逃避。

　　知道千眠是逝去宫妃嫣妃的儿子之后，她便一直在逃避，她不敢面对这份感情，这份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

　　她知道，他和她的爱情，从开始就是结束，不战而败。

　　那年冬天，福临圣域，举国欢庆。

　　可在这欢庆的日子，顾千眠，感染风寒不愈而逝。

　　宫女拾遗书时，交给了君淳雯，只有八个字，却句句戳心：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圣主下令简办，却无人知，下葬的那一夜，有一名女子，泪水浸湿衣袖，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永远留在了那个夜晚： “愿你一碗孟婆汤，忘却旧人旧事，忘却前尘悲伤，重新来过。”

　　再不要爱上……没有希望的人。

　　她是，他亦是。

　　【叶归根，落英雨，心之向，昔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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