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端午心事

白止所说画本，正是月下仙人珍藏多年的香艳图画，她合上书，神色平常，“阿止，你若喜欢画本，改日再寻些来，这些不适合你看，还是还给月下仙人吧。”

他“哦”了一声，“月下仙人说的绝妙之处，我还尚未参透，想来也是深奥，本以为霜花你能看懂的，好吧，还给他罢。”

嘴上这么说，面上却不太开心，他是个孩童心性，打了岔再多的不愉快也能忘记，霜花拿起一旁红线，翻手之间变出花来，颜色比天界的虚幻花草还要绮丽几分。

“阿止，这个给你。”她递过去，白止眼神晶亮，“霜花，你真厉害。”

“嘘！”

“阿止，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凑近了，小声问:“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直到见她点头，才欢喜的应了，好骗的很。

璇玑宫里新招了个小兵，无仗可打，平日也只做些洒扫的活计，偶尔跟随润玉披星挂月，她也清闲了许多。

润玉说，那小天兵兴许是天后派来的人，让她小心提防，霜花也只在口头上应了，回头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她心知，那小天兵哪里是天后派来的人，分明就是思慕夜神大殿日久的上元仙子邝露。

情不问因果，她允许邝露跟在身边，不过怜她一片痴心，盼她早日看开，却并没打算拱手相让。

端午节转眼便至，她被困在锦觅体内时也曾见过片刻，其实许多经历，都是双生双成，她一直与锦觅同在，不过霜花可以是锦觅，锦觅却做不成霜花。

到如今，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

“霜花仙子。”

她回过神，招呼邝露，“快坐吧。”

邝露看不透她的心思，虽依言坐下却离她甚远，谨慎的有些小心翼翼。

她面露笑意，“我们同在璇玑宫随侍，不必过于拘谨。”

“今日是凡间的端午节，我想包些粽子，你对天界熟悉，可否帮我寻点蜜枣来？”

邝露看着她，微微出神。

来璇玑宫应征时，她便听夜神提过这位仙子，真正见到了才知天差地别，在她看来，能得夜神看重，已是最幸福之人，为何霜花的眉眼之中却总是萦绕着一丝散不去的愁绪呢？她想问，但不敢问。

她不知何时到了近前，轻轻挥了挥手，打断她的思绪。

白如羊脂的手臂藏进轻柔的素白袖口里，纤尘不染的衣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冰肌玉骨，几分温柔，几分疏离，几分欲语还休的绵绵情意，纵然眼底哀愁，也不过于惊绝之貌上更添颜色，惹人爱怜。

罢了，怎么都是比不上的，嘴边漫出一丝苦意，邝露眸光闪烁，慌张的起身，“仙子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取来。”

时近午后，许是不见她去栖梧宫，旭凤便派人送了粽子来。

也不知怎么想的，真的就只送了一个过来，她心中微叹，拿了些送与邝露的鲜花饼让他带回去当作回礼。

“火神殿下的心意已送到，飞絮这便回去了。”

待他走后，霜花自己做的粽子也出了锅，不多，每人分了两个，她与润玉的放在一起，摆上桌，添上一壶清酒，像极了凡间的年轻夫妇过的平淡小日子。

润玉回屋时，便见她坐在桌前添了碗筷，一碗小粽子，一盘鲜花饼，一壶清酒，见着他，便将嘴角的弧度放大，招呼着，“润玉，快过来。”

清清涟涟的嗓音像带着小刷子在心上拂了又拂，痒痒的，一股暖意划过，丝丝缕缕的流向四肢百骸。

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恍惚间觉得，仿佛可以就这样过完一生。

她扒了颗粽子递过去，“快尝尝，我第一次做这个，好不好吃？”

粽子入口软软糯糯的，还包了五十年灵力的彩头，鲜花饼里放了一丁点花蜜，香软可口，又不觉得甜腻，一壶清酒清爽甘冽回味无穷，可见是用了心准备的。

酒过三巡，他有些醉了，便用手撑着头阖上眼帘，霜花叫了两声也未曾答应。

他的睫毛纤长，像两把小扇子，她凑过去，手指拂了两下，软软的，痒痒的，像搔到了心上似得。

他蓦然睁开眼，眼中几分朦胧，正微笑着看她。

“霜儿那日所说故人，可是润玉吗？”

，

“我那日扯谎骗了你。”她有种做了坏事被抓的错觉，双颊微红，眼里噙着欲语还休的绵绵情意，不曾错开半分。

许是真的醉了，他抚上她的鬓角，亲昵的摩挲，“我亦不曾信。”

她拉住他的手，茫然着醉眼，“那日有一句话忘了说……”

“我在潭中看见的龙尾，像星辰闪耀，无与伦比，正如岸上仙上，丰神俊朗，温润出尘。”

“如此，仙上可明……霜花心事么？”

“润玉一世与夜为伴，无尊位，少亲朋，倾其所有，不过几只小兽，一宅陋室……”他顿了顿，眉宇间染上落寞，“清寒如此，不值你如此相待。”

诸多痛感，如鲠在喉，霜花红了眼眶，问道:“那日捡我回来，可曾后悔吗？”

“不曾。”他轻叹出口，“润玉心之所向，纵万死却不悔。”

她探身吻住他，“我亦是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