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一）

当再次醒来时，荼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琳琅满目的书籍……

省经阁？！

她茫然无措的环视着四周，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会在省经阁？旭凤……对，旭凤！

荼姚突然跳下床便向门外冲去，却在门口被一道屏障弹了回来。

结界！！

“想不到这么快就醒了……既是已死之人，就不要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远处的书架后传来，荼姚一惊，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润玉一袭浅白鎏金暗纹的天帝常服从书架后缓缓走出，墨色长发半束于鎏龙发冠之中，威严庄重却不失温润素雅。

他将手中书简顺势置于架上，单手负于身后，面色淡漠的看向荼姚。

荼姚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六界眼中，荼姚已于南天门伏法！你现在跑出去，便不是死那么简单了！”润玉说的冷冷淡淡，叫人分辨不出情绪。

荼姚这才发觉自己周身爽利，原来，那一剑竟是为了杀死穷奇，她顾不上去想润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忙道：“那旭凤呢？旭凤怎么样了？！我要见旭凤！”

“他那一掌是你给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会怎么样才对。”润玉清冷的声线依旧没有一丝起伏。

荼姚闻言一愣，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她痛苦的抓紧胸口衣襟，悲痛欲绝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润玉看着荼姚，半晌才缓缓走了过来，双手握住她的肩，逼着她与自己对视道：“很痛苦吗？……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曾想过那些人的至亲至爱也要忍受这般痛苦？”

“润玉，你杀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旭凤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润玉这才松开荼姚，“我既已答应了旭凤，便不会让你死。虽然人是你杀的，但我却有办法救活他。”

“什么？！”荼姚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是说你可以救旭凤？！你可以救他？！！”

润玉不再看荼姚，转身望窗外，“早在你攻上南天门之前，我便给他服了老君的金丹，才得以保其元神不灭。只是你那一掌下手太狠，救起来要比我预想的费劲罢了。”想到那日两人一同在栖梧宫喝酒的情景，润玉不由勾了勾唇角。

“这么说你早有防备？！”荼姚情绪复杂，想到南天门时旭凤肉身的确未毁，又暗暗庆幸不已。见润玉不答，继续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救旭凤，我什么都愿意做！”

“呵～”润玉不屑的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荼姚：“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才救旭凤，而是为了旭凤才救得你！所以，你我之间没什么交易条件可谈。若非要说你可以做什么的话，那就把尸解天蚕的母虫交给我吧。”

荼姚闻言一惊：“你怎么知道……”旋即警惕地皱起眉头，道：“你要尸解天蚕的母虫做什么？你要控制奇鸾？！”荼姚望着润玉，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般，“不对！你不是要控制奇鸾？是奇鸾早已背叛了我，其实他一直是你的人？！”

一瞬间，压在心里的许多疑问似乎都找到了答案，荼姚不敢置信的望着润玉，“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太可怕了，你简直比你父亲还可怕！”

“我设计的？！你怕是高估我了！”润玉有些好笑的看着荼姚，道：“不论是你还是父帝，你们所做的一切但凡有一丝怜悯之心，都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而我，我只是努力不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而已。”

想到天魔大战，想到觅儿身死，想到六界陷入天劫之灾……前世种种皆令润玉心有余悸。他长舒一口气，继续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天地，只是为了救大家罢了，其他，你也无需知道更多……至于奇鸾，你该还他自由了！”

荼姚听的云里雾里，终究是不明白润玉在说什么，不过，自南天门旭凤倒在自己掌下的那一刻起，她便对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权利地位释怀了，如今，她再也不愿重蹈覆辙，只要旭凤能好好活着，便足够了。

荼姚抬掌唤出尸解天蚕的母虫道：“此蛊必须定时喂养，这个想必你已知晓。”

她看了看润玉，见他一派了然便也不再多言，转而将母虫交给润玉道：“我犯下的罪孽会用余生偿还，与旭凤无关，你既念及与他的兄弟之情，还望你日后能善待于他。”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若想害旭凤，当初凡尘历劫时他便没机会返回天界了。”润玉收起母虫，毫不避讳的说道。

荼姚苦笑一声，是啊，论心机城府、权谋算计，怕是六界之中也无人能斗得过润玉……她长长舒了口气，道：“那你预备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吧。我只求能见一见旭凤。”

“处置你？！”润玉看着荼姚莫名失笑，“勉强算是吧，你的确已不能出现在这世间，六界之内，便也只有一个地方适合你去了。”

“何处？”荼姚不禁问道。

润玉却并不急着相告，“你去了便知。”

荼姚皱了皱眉，终是无可奈何道：“那，能在走之前，让我见一眼旭凤吗？”

“自然可以。”润玉说着，捏诀隐匿了两人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