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3）

天未亮，外面忽然传来不绝于耳的喊叫声，季肖冰立刻推门出去，发现周遭混乱一片。

　　“李叔，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来了好多拿刀的人，你可别乱走啊！”

　　季肖冰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等等李叔，高瀚宇呢？”

　　“刚刚还在啊……”

　　荒芜之地空余风声作响，根本看不到一人，季肖冰挥出一道寻字诀，青光在上方盘旋一圈后直奔东边而去，他飞身紧随其后。

　　三十几个人想包围一个人太容易了，何况高瀚宇手上只有一根随手捞的木棍。

　　为首的人坐在马背上，打量了一番高瀚宇，阴恻恻地笑道：“高将军，初次见面，得罪了。”

　　高瀚宇冷笑道：“这么大阵仗，你主子也太见外了，怎么全是些新人，他也不露个面。”

　　“我们就是拿钱办事，没什么主子不主子，想要你命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你也不用知道是谁。”

　　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意思，出动三十几号人把他堵住，却只让四五个人动手。几招来去之下，高瀚宇就察觉出这些人路数不正，招数阴邪怪异，且几人配合相当默契。

　　刺客的耳朵很敏锐，树叶飒飒一响，为首的人就扬声道：“扔！”

　　周围的人立刻后退几步，高瀚宇瞬间没于一股白烟中，两条细细的锁链紧跟着缠上他脚腕。那烟的味道极呛，立时侵入人百骸，高瀚宇双眼宛如被针扎般疼痛，口喉发干，手脚也渐渐麻木。

　　是曼陀毒！

　　高瀚宇咬破舌尖，痛感刺激地他稍微清醒些。索命门这样的杀手组织会用这种烟毒，可雇一个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只是为了给他下毒？不，更像是在拖延时间，就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眼睛睁不开但他仍能感觉有一人走近，高瀚宇正准备用肩膀撞去，却被那人双手轻轻一按，随后唇上一暖，一股清气度入他口中，那人紧接着道：“没事了。”

　　这轻轻一句话炸在高瀚宇耳边，他猛地睁开眼睛——风中那人发丝随风而飞，手中的灵犀簪溢着流光，无端端叫人生出一股寒意。

　　因是背着他，高瀚宇只听季肖冰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声音说道：“诸位不是在等我吗，敢问有何贵干？”

　　“妖……妖人！”对面一人满脸惊恐，颤声说道，

　　高瀚宇飞身扔出方才的锁链缠住那人脖子道：“把嘴巴放干净点。”

　　为首的那人煞白了脸，这链子甩的稳狠准，绝不像是中曼陀毒的人做的到的——可天下谁能瞬间解了他索命门的独门毒药?

　　有武器在手的高瀚宇已经叫他忌惮，加上一个不知来历的季肖冰……

　　所幸这笔买卖不是一定要取了高瀚宇性命，事至此，已足够回去交差。

　　“走!”

　　从季肖冰到这边开始，高瀚宇就觉得事有反常——如果说他们都被罚到行宫是巧合，那这些杀手的行为就明确告诉了他“非也”。

　　他武艺高强，索命门也不是浪得虚名，真想取他性命应该速战速决，为何要拖到季肖冰来才动手——或者说，他在这边的三天时间都悄无声息，偏偏挑在季肖冰来行宫之后?

　　这一桩桩的“巧合”，都让他不得不直面一个猜测——有人想一石二鸟，利用他来试探季肖冰，也用季肖冰来试探他，而且极有可能是皇族人。

　　季肖冰再聪明也难以适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而且他本不该被牵扯进来。

　　“高瀚宇，这些是什么人?”

　　“这应该问你吧?他们真正想等的可不是我。”

　　“对不起，可我也……”

　　高瀚宇未等他说完便扔掉手中链子，大踏步往回走去。

　　余下几日，直到他们先后召回皇城，两人都没有再说上几句话。小白时常趴在门口，然而每每等到天黑，都再没等来当初笑眯眯在厨房忙里忙外的那人。

　　偶有遇到，高瀚宇也像不认识般地径直走过;如果是不得不碰面的场合，也只是客套一两句，任江如靖怎么调和，两人也说不上三句话。

　　可君王疑心就如同江河决口，一旦出现缝隙就难以修复。纵使表面暂时平静，暗潮汹涌也能一击致命。

　　末伏天，闷地如同蒸笼，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王上突然封赏季肖冰，并赐了神武殿作他在王宫的住处。

　　国师被王上冷落了许久，众人都耳闻目见，如今怎地……然而更叫他们吃惊地，是王上紧随其后宣布高妃德行有失，责高家教女不严，谅不是有意祸乱后宫，免去满门死罪但收回所有爵位——并撤去高瀚宇将军之职，当朝上缴调兵虎符。

　　这一赏一罚，毫无征兆，叫满堂陷入一片死寂。国师纵地位尊崇，也不过才来夜阑两年，高家可是开国功臣啊!

　　这一步棋，打乱了季肖冰的计划。

　　高府搬的很快，王上坚持要办的宴会结束后，季肖冰只见几个在府邸收尾的仆人。问搬去了哪里，仆人也坚持不说，只是还给他一把玉笛。

　　季肖冰沉默地握紧笛子，转身离开。

　　深沉暮色中，一人凝视着他背影：以后应该再不会见了，季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