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变故（1）

金承祖对我们提出了他的要求，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允正的态度却很明确:婚礼可以从简，但必须要有媒体公开报道及将我的名字加入族谱，再婚与迎娶平民女子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俩光明磊落，彼此相爱，理应受到祝福。金承祖呵斥他过于天真，但允正主意已决，无论父亲同不同意，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这样的结局自然是我不愿看到的。他是雍正的时候，我不在意名分，是因为有与无并没多大区别，有，反而徒增更多痛苦与烦恼；没有，倒也乐得自在，至少少了些后宫纷争，却无碍他对我的真心。如今，名分也只是一份平庸的保障而已，一纸婚书的意义都是给外人看的，它无法保证他永远爱我，也无法束缚他是否爱我，仅此而已，又何必过于执着？

金承祖还是单独面见了我。

“我问你，可还记得你与我还有个一年之约？”

“张晓记得。”

“虽然一年之期还没到，但如今看来，允正那孩子是非你莫属。原本倒也无可无不可，只是上回与邬家小姐的那一段门当户对，人尽皆知，你可知那场婚礼一事，给我带来多大收益？足够买下洛杉矶一座城市！而你呢，你有什么？”

我心中一黯，为何有钱人的婚姻偏要拿来与利益挂钩？淡淡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真心。”

金承祖冷笑一声，把烟斗往烟灰缸里扣了扣，道:“真心？真心能值几个钱？”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冷漠的眼光，无畏无惧，无卑无微:“对于某些人来说，它也许一文不值；但对于某些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无法体会到它的价值的人来说，它价值千金。我认为，真心值不值钱不在真心本身，只在于对待它的人的态度，而我与允正都是在乎的。”

金承祖把手里的烟斗往桌上一扔，说道:“好一个在乎真心！你可知，就你一个决定，随时有可能毁掉他金氏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也可能随时毁了他！”

说着站起身，背向着我望向窗外，缓声道:“所有负面的东西我都不允许出现在他身上，即便我允许，其他宗亲也不允许！之前他在香港出事，ss直接损失超过一百亿，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他回身看着我，目光却不再冰冷，反而带了些我无法看清的沧桑与无奈，继续道：“我爱新觉罗一族长期流亡海外，先辈们也曾有过返回家乡的愿望，然而在外越久，这个希望就越渺茫……金氏的继承人不只是掌管家族企业那么简单！他得背起整个家族兴亡的责任，并且带领着他们往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一旦出现半点差池，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张小姐，假如你还是觉得你的真心比我整个家族还重要的话，那就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金伯伯，您可又曾想过，允正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退出书房。他这种强硬的态度，又何尝不是护子情深的真情流露？

第二日，离开金家，转道旧金山，允正在那里有个重要会面。加州是金氏家族的重点盘踞地，大部分族中长辈散居在这里，有着他们非常重要的关系网和利益链条，就是这小部分人，掌握着SS全球多个领域的经济命脉。

在酒店里悠悠醒来已快到正午，身边的人早已不在，照常地留了一纸木兰花笺:你随意逛逛，等我回来！笑意在嘴边蔓延，又躺了会才懒懒地起身。洗漱完，已觉饥肠辘辘，正要找酒店服务，却见桌上已摆了我喜欢的早点，心里不禁一阵甜蜜。

旧金山是美国华人最主要的聚居地之一，华裔商铺很多，走在唐人街的大街上，直让人以为身处国内某商业街上。

我随意地走走看看，忽然一块楠木大匾的古董店面吸引了我的注意。“随意轩”手书的三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随行随性随心意，无语无欲无相思。字迹苍劲隽秀，犹如铁画银钩。胤禛的字已是够好，此人的字则更显大家风范，我忍不住暗暗赞叹。

推开仿古的木门，古典气息扑面而来，商品摆设仿如家居，毫不拥挤，每一样都有中英文注解，不知店家是何等妙人，竟有如此心思。

“嗨！”

一声清脆自身后响起，我转头看去，不禁呆住。只见她身穿湖水色衣裙，满头青丝长及腰际，上面一半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根镂空梅花银簪，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明亮而清澈。

我有几秒钟失神——这是哪里穿越来的古典美女？

“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她用英文问道。

“哦，没……我只是随便看看。”

我忘了礼节，直接用汉语回答，随即觉得不妥，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你是国内来的？和我说汉语便可，我能听懂。”

她微笑道，薄唇轻展，柔美异常。

“你好，我叫张晓！”

我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由得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闵芷柔。”

“冒昧的问一句:门口的对联和匾额是出自何人之手？”

“姑娘见笑了！那是我一位故人的手笔。”

“见字如见人，你那位故人朋友，必定是一名洒脱超然的雅士。”

闵芷柔低下头，幽幽道:“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我自知可能触及她的痛处，略有些尴尬。她很快恢复如常，微笑道:“姑娘与我仿佛颇为投缘，不如坐下来，品茗细谈？”

我见她谈吐非同一般，竟如古时候大家闺秀，心中有几分疑惑，加之与她也确实投缘，笑道:“有何不可？”

于是与她盘腿坐于店里角落的榻榻米上，沏茶品茗，侃侃而谈，上至秦晋雅士嵇康柳永，下至棋琴书画曲笛箫，竟都有许多相同的见解。

我心中畅快，自穿越回来之后难得的痛快淋漓，脱口而出道:“姑娘天赋异禀，必然来历不凡。”

闵芷柔抿嘴一笑，略带了几分凄然道:“自姑娘进门我便知晓。像你我这种有特殊经历之人，只要相遇，必然有种感应。既然经历相同，又何必问我太多，免得又惹伤心，不过是一段永不可再遇的情缘罢了。”

我心中了然，既然难得的一见如故，又何必去问太多，于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想着允正也该回酒店了，便与闵芷柔依依惜别。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远隔重洋只有一面之缘的闵芷柔，在我往后的日子里，对我的命运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