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焚心焚身（1）

“若曦，我不仅仅是这个紫禁城的主人，我还是为人夫，为人父，所以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心。”

“你的心……你的心可真是大啊，不仅要装着整个天下，还要装着皇后、年贵妃、熹妃、齐妃……还有儿女们，我能分到的，有多少？”

“若曦，别让我为难，我也很无奈！”

“对啊，你好无奈，那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若曦……”

我的心好痛，痛得像要撕裂一般，只得拼命地捶打着胸口，伴着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偏又想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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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忽地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让我有了几分清醒。

“周大夫，她到底怎么个情况？”

“急性肠胃炎，应是进餐不定时和长时间没进食引起的，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还有点低血糖。我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让她好好睡一觉，这些针剂和补液是补充能量的，等她醒来应该就会没事了。”

“这样就好！凌晨还让您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高管家客气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手上挂了点滴。

刚刚是在做梦了吗？我怎么又梦见清朝的事了？怎么又流泪了？四爷呢？

四爷……

晕厥前的事情如巨浪般冲入脑际，鼻子一酸，眼泪又要落下，忙咬牙忍着。

高守礼送客回来，见我只是睁眼望着天花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姑娘醒了？”

“高……高公公，你打小跟着四爷，可否同我说说四爷与年贵妃的事情？”

“姑娘，今时已不同往日，如今这里没有年贵妃，又何必要如此执着呢？”

“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吧。以往我不问，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不愿意去面对。四爷那样厚待她，甚至十一年间包揽了他全部新生的子嗣，单单是因为年羹尧的关系吗？高公公，我也是个女人，我不相信。”

高守礼，或者说高无庸叹道:“情之一字，害了多少痴男怨女，皇后如此，年贵妃如此，姑娘亦如此！姑娘的心思是通透的。爷虽为人冷淡，不苟言笑，但怎么说也是身为皇子，且早年亦深得圣祖爷及当年的太后疼爱，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风流潇洒，虽不如其他皇子般沉迷于风花雪月，但怎么说也是年轻得志。三十出头便被封为和硕雍亲王，想博爷一笑的女子趋之若鹜。

年羹尧初为雍王府家奴，后因爷得以被朝廷重用，更是来往得勤了些。那年家幼.女，初时随父兄时常出入王府，加上天资聪颖，模样也标致，总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有兄长故意安排，加上那年氏情窦初开，来往间竟已情根深种，年羹尧竟也求得圣祖爷赐婚。

康熙五十一年，十三爷被幽禁，姑娘后又被贬至浣衣局，爷的性子一下子变得更为冷淡，拒绝一切对外事务，旁人以为他在韬光养晦，却不知那时正是爷最痛苦无助之时。年氏极为善解人意，默默地为爷诵经祈祷，细心照顾，却从不矫柔索取，即便后来年羹尧恃宠生骄，功高盖主，骄横跋扈之时，也不曾逾越半分。

爷并非圣人，常言道‘水滴石穿’，何况是人心？爷对姑娘的心意，姑娘是知道的，但爷乃性情中人，恩与义，情与爱，确实难以取舍。”

我静静地听完，心情平静了许多，也澄明了许多。然而，理智在爱情面前，永远都是失败者，至少我无法说服我自己。

“高叔，谢谢你！我累了，想睡了。”

高守礼看了我几秒，确认我已经心如止水之后，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确实累了。在这场来得有点魔幻的感情之中，原来我才是第三者，一直都是……

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总觉得有人握住我的手，或者躺在我身边，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若曦”。

如果可以不醒来，我愿意就这样长睡不起，至少不会有流不完的眼泪，也不会有治不好的伤疤。

可我终究还是醒了。

“若曦，你终于醒了！”

他欣喜若狂，扑到床边。

我无力地沉重着身体，任由他握着手。

“若曦，事情并非如你看到的那样，我与华素心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其实……”

“我知道，你们只是被人放到床上摆拍而已！照片里的你眉头皱得那么难看，怎么可能像欢度春宵的样子？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释。”

他急了，抓着我的双臂道:“你的样子哪像没事儿？我必须要说清楚！”

我虚弱地笑着，却是比哭好不了多少，挣开他的手，说道:“允正，我会听的，但不是现在。”

他低着头默了会儿，站起身，看着我道:“你还是如此执拗，不肯对自己、对我妥协半分！为何你对他人可以那样宽容，偏就为难自己？”

我心中一痛，见他抬步要走，说道:“好，我听。”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重新坐在床边。

“华氏集团与ss的关系，在某些方面唇齿相依，所以我父亲很重视与他们的合作。但有一件事情是外人甚至我父亲都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华素山现在在干的事情。此人对一些非自然现象的东西很感兴趣，早在十年前，他便在美国投资了一间实验室，专门研究非正常自然现象和人类。他的团队研制了一种叫做时光穿梭的机器，能够让人类回到过去，可他们也注意到了另一种非自然想象，那就是时间旅行者，即是灵魂穿越。这帮人甚至可以检测到灵魂穿越时空时的空间粒子波动变化。第一次在中国监测到波动是五年前，即是你出意外之时，他们一直对你进行案例跟进，只是这帮人十分隐秘，你也许从未察觉。高无庸的到来也没逃过他们的监测，只是时机巧合，他弟弟救了他一命，让他们以为真身已经死了。而我，也在这个组织的监视范围，但他们还不能确定，更为庆幸的是他们如今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如果世人知道，历史上手段毒辣的大清朝雍正皇帝穿越到现世，会是怎样一番轰动？世人会如何对待他？

我根本不敢细想，想到自己竟然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浑然不觉，已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允正继续说道：“华素山让我去，一方面想探听我的虚实，另一方面就想要你，他的实验室需要你配合研究。原本我一直与华素山等人周旋，只管借着酒劲装疯卖傻，眼见就要成功，那知华素心突然出现，我只得将计就计，假装醉倒。却没想到华素山此人卑鄙阴险，竟想就此假戏真做，以他妹妹的清白来要挟我，无非想让金氏与华氏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我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之间，那张他与华素心上身赤.裸躺在床上的照片如毒瘤一般崁在脑海里，虽然明知他是清白的，却依然让它刺痛了心脏。

“若曦，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你没有错，也没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那你为何……”

“四爷，对不起，有些事情我需要想一想。”

“若曦……”

我再次把头埋在双腿间，不想再说话。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与年韵华是否就能恩爱如初？”

“事实已然发生，何来如果。”

“那么多女人为你付出青春和情感，为何……为何你从不懂拒绝？”

“因为我不能也无法拒绝！况且，在你之前，我从未爱过任何女子，也不曾懂得如何爱人！”

他挺拔着腰身离去，双拳紧握，留给我一如当日养心殿西暖阁中得知我要离开紫禁城时的背影，带了些落寞，带了些独自坚强着的伤感。

泪水自眼眶里冲出，我赶紧用手擦去，却无法抑制它如珠般坠落，干脆不去理会，扑倒在枕头上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