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思相望（3）

到了荷兰才知道，原来允善早在那里等着了。

金家在郊外有个大型牧场，金允正处理完公事后直接回了那里。我爱极了仿佛延绵到天边的碧绿草地，极具地方风情的房屋隐藏在树林里，衬着湛蓝的天空和草地上星星点点缓慢移动的牛羊，我几乎以为再次置身于.大.清朝塞外的木兰围场里。

允善与金允正拥抱了下，转而轻轻拥了拥我，说道：“我原本今天要走，知道你们来，特意在这里等了半天。”我对着他暖暖一笑，知道他们兄弟平日各忙各的，要聚在一起确实不容易，便找了个理由走开，留他们兄弟说话的空间。

耳中隐约听见允善说：“大哥，你有多久没骑马了，待会咱兄弟俩赛马如何？”

金允正道：“你每次都输给我，还需要比试吗？”

“这次不同，我新到的一匹大黑马可是百里挑一的，说不定就能赢你……”

我站在一旁看着穿着骑装的金允正和金允善，当年身穿紧身滚金边白色袍子的十三与身穿紫色袍子的四爷骑马而来，身上背着铁弓，马鞍旁悬着箭筒，是何等的英姿勃发。

“晓晓！晓晓……”

我如梦方醒，看向允善道：“什么？”

允善与金允正对看一眼，笑道：“你爱发呆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我问你会骑马吗？”

我看了金允正一眼道：“会是会，但很久没骑了。”

金允正一面平静地看了看我，整理好马鞍后翻身上了马。允善双指一搭，说道：“会骑就行。允希的骑装你兴许合适，去找管家借来穿，我们在前面山坡上等你。”

说着也跳上马背，与金允正慢跑着离开马厩。

我换好骑装骑着马出来时，远远地看见两骑骏马在草地上疾驰，忽地一声清越的啸声传来，金允正手中挥舞着马鞭，犹如草原雄鹰般尽情地释放着策马奔腾的畅快。

我以为幻觉，盯着看了半晌，慢慢也受到感染，双腿一夹马腹，让马慢慢奔跑起来，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隐藏在骨子里对于自由驰骋的向往逐渐苏醒。马鞭挥起抽在马股上，马儿受痛，撒开四蹄飞奔起来。我自那时起便爱极了这种不受约束尽情奔驰的畅快，不断地催马疾跑。允善与金允正听见声音反倒慢了下来。

我的马很快追上他们，笑着大声道：“不是要赛马吗？跑啊！”说着已先跑到前面去。允善咦了一声，随即打马追来。我回头去看，金允正勒住马望向我，迟疑半晌也跟着追上来。

三匹骏马在草地上尽情地疾驰狂奔，夹杂着我与允善肆无忌惮的大笑，天地之间仿佛再无更痛快的事情。结果当然是金允正赢了，他的骑术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惹得允善啧啧称赞。

三人放松缰绳让马慢慢走回马厩，允善滔滔不绝地说着小时候与堂兄弟们学骑马的丑事，金允正却是天生奇才，什么都一学就会，时常被骑师当作模范生来教育他们。金允正微笑着任由他眉飞色舞地编排。我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随他大笑，偶尔回头，对上金允正幽深的目光，不由心神一荡，笑得再不敢如开头放肆。

夜里睡不着，披了外套走到屋外院子里，抬头仰望天上明月，发现国外的月光真的格外圆。

听得身旁不远处响动，原来是金允正正从花径另一头缓缓行来，看见我也是一怔。

我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他先开口问：“睡不着？”

“嗯……你也是？”

“出来走走。”

“哦——”

之后，便再也不说话，只是彼此凝视着。我迎着他的目光，却是不觉间多了些哀怨，只想看得真切些，再真切些。

良久。他说道：“回去吧，夜里露重。”

“好！”

他在前，我在后，慢慢走回别墅里。夜空里轻云飘过，偶尔遮了月光，却无碍它的光华。月晕花影下，两条人影拖在地上，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在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到了高守礼，准确点来说，是他找我。

“张小姐，可以谈谈吗？”

他来找我，我并不奇怪，事实上有些事情我也想弄明白，便点了点头。

高守礼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压着声音道：“实在抱歉，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单独找张小姐，但有些事情，高某又觉得必须要问清楚。”

我对他的身份及那张几乎与高无庸一模一样的脸早已充满疑问，他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找他问清楚，说道：“无妨，我也正好有些事想弄明白。”

高守礼默了下，说道：“张小姐手上可是有一张清朝雍正年间的古画？”

我已猜到大半，说道：“原来高先生果然是当日赠画之人！只是我与你素昧平生，先生为何送我如此珍贵的古画？”

“我在寻人。”

“寻人？我与你寻的人有关？”

高守礼不答，反而问道：“你可知此画的意义？”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正要问他，他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关掉电灯开关，躲在窗帘后往屋外探看。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低声道：“怎么回事？”

高守礼道：“此事暂时不方便与张小姐细说，等回了北京，再找机会与你说清楚。我如今想同张小姐说的是：无论你心中有多少疑问、多少想法，在不能确定大少爷安全之前，你只是张小姐，而爷也只是金家的大少爷！”

“为何这样说？有人要对金允正不利吗？”

“张小姐别再问了！你若真为了爷着想，就不要再有像在香港时那样脱口而出的话。”

我又急又惊，不问清楚实在心中难受，说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他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窗外。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却只看见黑压压的树木花草影子，看不见人影。

侧耳听了一阵，高守礼才压低声音道：“一个多月前起便有几个神秘人总在暗处监视，大少和我到如今仍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总之能告诉张小姐真相时，我自会与你说个明白。”

说完便往门口走去，我纵使有满腹疑问，见他如此小心谨慎，为了金允正也不敢再问，只得带着疑虑回到房中，却是一夜不得好睡。

但有一点我是肯定的：金允正、高守礼必定与那幅《天子行乐图》有着密切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