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
当下能如云瑶那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地方已是少之又少。
每每回朝复命，许多文臣武将均明指暗示过，希望纣王减少赋税、开仓赈灾，以解百姓温饱之难。
可是也都无功而返。
佞臣当道，小人得志。纣王器重奸臣时，殷商百年基业便是气数将尽了。
“韩将军，”
韩清秋回厢房的路上，在回廊里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那人竟是费仲。
出于礼貌，韩清秋作了一揖，点了点头。他并不愿意与其多有交集。
“韩将军真可谓奇人也，几年前您所驻的云瑶城还常常不足赋税，如今却……”费仲欲语还休，在韩清秋看来有些不怀好意的韵味。
韩清秋心里一直是不太待见这个人的，但也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着：“哪里…哪里……”
“韩将军，您那云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却还谏言大王减少赋税。这未免有些不太地道了吧？”
那阴恻恻的话听得韩清秋浑身不快，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和悦道：费大人，云瑶虽是勉强能够过活，可江山之大，其他地界并非如此。这般，百姓的日子也不舒坦呐……”
“唉，哪里话！”费仲竟是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五六年前云瑶可是缴税最少的地方之一，当下却是五谷丰登。莫不是将军您有什么锦囊妙计？何不与大家分享分享，百姓的日子也舒坦，您说是还是不是啊？”
韩清秋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费仲，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道：“韩某也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并无妙计可言。”
费仲听了，只笑道：“哈哈哈，韩将军真是吉人天相，继续…顺其自然可好？”说罢费仲作揖离去。
继续“顺其自然”吗？
韩清秋苦笑。
几年前，云瑶本也连年大旱、土地贫瘠，许多农户颗粒无收、自生难保，更别说缴纳税收了。韩清秋也曾带人开井取水，绞尽脑汁设法抗灾，却也收效甚微。眼看朝廷就要怪罪下来，韩清秋几乎愁断了肠却也束手无策。
——已是无数次上奏请配灾粮，却都未果了。
——直到情舞生下了他们的幺女。
长乐神尊云：“令嫒乃天女下界，命中注定必有此劫。我无法参透她此生名数，可司命星君曾透露，此生若想平静度过，定让她远离朝廷之事。将军切记！”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过去的。
但此时还是岁月静好，他们，也还风平浪静。
虽然他和她此时的一切都还童稚幼小，正像她心田那颗正在土壤里一点一点生出白嫩初根的小花。
还是那个芳草鲜美的山坡，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儿。只是这一次，小小的她做出了一个令姬发意想不到的邀请——
“姬发哥哥，和我一起去玩儿吧！”韩艾雪轻轻抱着姬发的手臂，清澈的眸闪烁着光芒。
他看着矮自己大半个头的韩艾雪，忽然觉得有点招架不住这小家伙的光彩了。恍恍惚惚的，竟有些不忍拒绝，却也不好答应：“去…哪儿？……”
“花海！”韩艾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不妥之处，继而又补充说：“我们现在就去，待晚些我再送你回来。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姬发哥哥，你说好不好？”
那么说来，这小丫头是想带着她一起“出去玩”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出过西岐呢。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嘛……”韩艾雪又摇了摇他的手臂。
这恐怕不太妥当。
“姬发哥哥？”
被父亲抓到的话一定是要罚的。
“姬发哥哥……”
“……好…吧……”
那颗幼小的心灵放弃了挣扎。
“太好了！”韩艾雪兴奋道。说着拉起他的手，引着他向琉云跑去了。
琉云乃天界仙兽，极有灵性，很听韩艾雪的话。虽然它已经蹲下身来最大限度的方便韩艾雪爬上马背了，可她年纪尚小，还未生长开来，上马的动作略显笨拙；而姬发不同，他本就比韩艾雪年长，且又是男儿身，相较于韩艾雪，姬发看上去就轻松多了。
也许下次溜家的时候应该自己先上马背，然后拉她一把？
姬发认为韩艾雪是一个特别的孩子。一切的一切，她都与众不同。娇小如她，她定然不是唯一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可她却敢手拉牵缰，冲向天空。
马儿已经站起身了。
“琉云，我们去花海。”韩艾雪紧了紧缰绳：“姬发哥哥，坐稳。要出发了哟。”
“嗯。”他随意的应了一声。
“咿呀！”随着韩艾雪一声开心的嬉笑，琉云冲向了云霄。
姬发只觉得重心一倒，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身前韩艾雪的肩膀。原本悠悠于天际的彩云，此刻却是唾手可及。丝丝缕缕的发段随风飘扬，在风中彼此牵绊在了一处。
就好似他们彼此的日后，一生一世刻骨铭心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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