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夜话a

入夜，八满被一阵蒙在被子里的啜泣声吵醒。她揉揉眼睛，起身拨开床头灯问道：“你咋了？啥事不高兴啊？咋还哭上了呢？”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许愿压抑着情绪说道。

“没啥不好意思的。你这是咋的了，遇上啥事了？有人欺负你啊？”

许愿就把白天打工时的不顺利跟八满诉说了一遍。

八满听完不屑地骂道：“擦！那个狗屁店长可真够不要脸的了。说工作的事就说呗，扯他妈了个巴子的人身攻击啊！不就是一个小破便利店的店长么，装个鸡毛！霓蓬国的那些买个饭团都自以为能挽救经济危机、看不起服务员的客人就是欠骂啊！你做得对，没毛病！”

“服务员怎么了？是整个霓蓬国社会的出气筒吗？活该就由着那些在别处受了气的失败者任意侮辱欺凌？而且连还嘴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说什么先闭嘴的一方才是胜者，说什么一切都要以顾客的满意为中心。对顾客无度的纵容就是对社会的不负责！有事说事，有理讲理，服务员不是人吗？不能被尊重啊？”

“服务业是最能看出霓蓬人人性的行业。不在这个行业工作的话，你永远都不知道霓蓬人的彬彬有礼究竟是怎么回事。哼，他们就像一群狗一样，见面了一定要分出个大小等级来才能保持稳定的社群关系。否则，你让他们凭着本性善良地与人交往，我也只能呵呵了。”八满睡意全无，和许愿一起声讨这一年来霓蓬人那些让她恶心缺点。她从被窝里跑去厨房，把拿回来的果味啤分给许愿一瓶，又扯开了一袋薯片，和她边吃边聊。

“都说霓蓬国的实体店比网购发达，我看这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实体店的服务员能助长顾客们骄横跋扈的气焰。可万无一失的服务业把霓蓬人都变成了弱智，他们要是没人教怎么做，不跟着说明书学，好像连个包装袋都撕不开。”许愿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而弱智的人又特别爱矫情，动不动就觉得说明书写的很啰嗦。”八满笑道：“我听那些电脑生产公司的人说，他们在写电脑使用说明书时就遇到过左右为难的时候。他们本来认为写说明书的第一步要写‘按start键开机’，但他们的领导说那样写不严谨，要把第一步写成‘连接电源’。听完我都无语了！傻呀？谁不知道电脑得插上电才能用啊？霓蓬国的服务业真的是把顾客当成白痴、废物、无能来对待。更要命的是，霓蓬人顾客好像真的在往他们的服务业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毫无自理能力，真的是废了！”

许愿忍不住笑道：“真的就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感觉跟霓蓬人相处老累心了。他们就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脑袋不反应事。哎，原先我在来霓蓬国留学之前，家里人为了让我继承家业，也逼着我看那些霓蓬国经营之神、营销之王、管理天才写的那些畅销书来着。那时候我觉得可能是他们的管理方法好才创出了好业绩，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的成绩完全是建立在让服务员忍气吞声的工作压力上的。我再也不相信他们说的那些鬼话了。资本家赚的钱没一个是干净的。说来霓蓬人还真是喜欢把那些有点才能的大企业家称为‘神’呢！据说有些大企业为了盈利，会拜祭什么‘根源神’。他们认为公司因为得到了神的庇护所以才生意兴隆的。我觉得他们的行为太愚昧了，有业绩是因为基层员工的努力和付出好吗？拜神那么管用，干脆都别工作了，都去烧香磕头得了。”

“什么‘根源神’，那不就是大领导忽悠基层员工的噱头吗？他们凭空造了个神，之后cosplay大祭司去参拜。这不还是原始社会时的那点精神崇拜吗？大祭司管控整个国家，从绳纹时代到邪马台国时代莫不如是。可见，时代在变，霓蓬人的精神和思想并没有变，他们依然活在远古时代，默认自己是参与祭祀活动的一员。”八满总结道。

许愿连连点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霓蓬国的每个大企业都可能是一个小神社，高层领导相当于大祭司，再往下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神官和巫女。为了维护神社中的神灵威望，所有的神职人员都得各司其职。那么，根源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企业的利益当然是顾客带来的，所以顾客就是根源神。但一般的顾客太庸俗化了，必须给一个普通的东西赋予概念，使之神圣化，这样才有被推上神位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