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们永远停在过去了

“我同意，我们分手吧。”

　　当张云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安莹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主持稿，她的耳边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视线紧紧的注视在他的名字上。

　　“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我答复，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好了，也罢，反正我可能就在日.本定居了，不会回来了。”

　　男生背对着她，单手捂住眼睛，哭的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是真的漫延到了嘴角。

　　几天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按照张云雷的想法来思考，乔安莹给出的分手理由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她认为他不能给自己安定的未来，因为他不过就是一个说相声的，大红大紫或者是默默无闻，而这两种结果她都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走，我可以送你。”

　　乔安莹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你演出任务这么重，不如在家好好休息，替我…替我向郭老师和王老师说一声感谢，如果有机会回来，我会看望他们的。”

　　张云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对不起阿磊，你可能会觉得我自私，但是这一次出国深造的机会对我很重要，我走了以后，你…就忘了我吧。”

　　…

　　如果一个人可以无期限的停留在过去，那该有多好，好到她沿着记忆里的路重新走回去，也依旧能看到他。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人会站在原先的地方一直等着她回头。

　　眼前的风景不停的变换，斑马线隔几个月还要重新刷写，而他张云雷的身边也终究会有新的人出现。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远在异国他乡，乔安莹生活的并不幸福，忘不掉的是过去的人，得不到的是现在的人。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我怀念过去的我们。

　　醒来的乔安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句话，她痛恨当初狠心离开的自己，在张云雷受伤最痛苦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恢复期也没能陪着他。

　　她抱有侥幸心理，如果能早些回头，是不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不是那个女孩子了？

　　“抱歉，刚重逢就让你看到我这样一面。”乔安莹声音有气无力，苍白的面容没有血色。

　　张云雷看着手中的医药单子，脸上的表情是极其平静的，“你知不知道你得的是厌食症？身体这么虚弱还来回折腾什么？医生说了这个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的胃口，再耽误下去心脏血压都可能会出问题。”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关心我吗？”

　　张云雷避开了这个问题，看了一眼她的输液袋，“你自己应该可以盯着吧？我给安冉打了电话，她应该快过来了。”

　　说着，二爷便拿起外套打算离开，乔安莹自嘲的笑声让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安冉她不是我亲生妹妹，呵，她又怎么会把我这个所谓的姐姐的生死放在心上呢？”

　　张云雷扭过头，“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告诉我的，她在我四岁时和别的男人有染，怀了安冉，不过人家男方算是名门望族，知道她是婚内出轨的方式，所以根本不让她嫁进门，那丫头也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因为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安冉的存在，女儿本就随爸，父亲他越看安冉越不像自己亲生的，便偷偷做了DNA鉴定，结果可想而知…”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她，张云雷只是象征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乔安莹目光温柔，“我听到了，你叫她媳妇，真让人羡慕，你以前从没这么喊过我。”

　　他把手抽出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走在医院的楼道里，突然接到了乔安莹母亲的电话，他告诉张云雷，自己正在美国，正准备回国事宜，等到公司的事情安顿好就回来，安冉玩心太重和姐姐关系也不好，自然没办法好好照顾她，在那之前就把大女儿托付给了张云雷。

　　乔母言外之意，便是希望他们能够重归于好。

　　人家母亲都开口了，有了这样的嘱托在先，张云雷也不好推辞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乔安莹病的很厉害，他一走了之回去陪苏筱，医院这边没人顶替他，她也只能自己扛着不肯好好接受治疗吧？

　　想到这，二爷给自家小娘子发了微信，删除重打好几次。

　　“媳妇儿，我可能要在医院照顾她几天，等到她母亲来就行，别担心。”

　　…

　　雾气依旧没有散去的初冬，寒冷的气息紧贴着身体，游走在皮肤上，穿了毛衣和厚外套，苏筱还是感觉很冷，她把拉链拉到了最高，努力的护住脖子。

　　德云社晚上还有一场演出，郭老师又去录制了其他节目，只有王慧一个人管理着，所以也把她叫去，吃饭什么的在一起也方便。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乔安冉正坐在四方桌旁边剥着桔子，没有了脸上的妆容，竟然让苏筱觉得这个丫头看着比她姐亲切了许多。

　　没有理她，小姑娘直接走向了后台，身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看你的样子，我之前的话已经应验了。”

　　苏筱转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安冉把一整个桔子放到对面，用下巴示意她坐过来，“站着聊天多没意思，边吃边说。”

　　苏筱拉开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吸引了本来在二楼正在研究段子的孟鹤堂等人。

　　“乔安冉，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生病了现在在医院？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吃桔子？”

　　女生心满意足的吃完最后一瓣，点点头，“辫儿哥哥给我打电话了，就在北京医院，苏筱，你把乔安莹想的太简单了，她得的就是一厌食症，在哪个国家哪个医院不是治啊？非要跑回国才行？说白了吧，她回来就是奔着张云雷来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自己男朋友被拐跑了…”

　　‘啪’的一下，完整的桔子被苏筱捏烂，她目不斜视的紧盯着乔安冉，站起身只留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

　　“张云雷是不是喜欢你的长头发？最好是黑长直？是不是更希望你穿一些颜色深暗的衣服？是不是他有轻度洁癖，身上总是要有浅淡的清香？这些你从来都没想过吧？那是因为受到了乔安莹的影响。”

　　乔安冉的一连串问题，每个字眼都像是刺穿心脏的利刃，让苏筱的身心从里到外的发凉，她站在原地多一步也走不动了，仿佛从脚底开始结冰，一点一点的把她整个人冰冻，

　　“就算张云雷爱的人不是我，但那个人也绝不会是你。”

　　苏筱很想走回去大声的告诉她，她相信自己更相信她和辫儿哥哥的感情，但是现在多么有力的解释反驳都没有用。

　　因为那个人。

　　不在她身边。

　　…

　　张云雷坐在病床边，一直注视着手机，一语不发，本就肃穆的病房一时间氛围更加尴尬。

　　乔安莹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抬起扎着输液管的那只手，原本白净的手背上面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她坐起身想要去拿水杯，张云雷立刻扶着她肩膀让她躺好，“喊我就行，别自己逞能。”

　　“你都不理我，我还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

　　一句话把天聊死就是这种感觉吧？

　　“安莹你放心，在你母亲回北京照顾你之前，我只要没有演出就会过来的。”

　　像是承诺或者只是一种责任罢了，并不是出于真心，在他的心里，若不是万般无奈的选择，谁会愿意在这清冷的医院里打发时间？

　　乔安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她并不想把两个人之间仅剩的一根线剪断，能够作为普通朋友的那根线。

　　一旦让张云雷把更加决绝的话说出口，一旦让他从自己身边离开，那么他们最终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光是这一点，就让她怕极了。

　　“阿磊，其实我在日本，一直都在想你，我们是不是…”

　　“没可能了。”张云雷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接下了她的话，“从你出发留学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

　　乔安莹再三犹豫，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女孩子…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吗？”

　　想到了苏筱，张云雷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嗯，我与她十二岁时就相识了，我很爱她。”

　　最后的四个字说的尤为认真，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的在乔安莹心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坑，十二岁与二十岁比起来，不过是八年的时间，在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垂死挣扎’这个词第一次在她的心里那么讽刺的闪现，“我知道不可能挽回你的心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在我治病期间，你可不可以每天来医院看我？”

　　张云雷把苹果放到乔安莹手上，目光冷淡，“安莹，我们已经永远停在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

　　走不到的路就算了。

　　我们永远停在这了。

　　爱不爱了，成为过去了。

　　…

　　“安冉，你要是不去医院陪你姐，也别在这待着，这演出马上结束，你要不就回家要不就自己找个酒店住。”孟鹤堂走过来，随即下了‘逐客令’。

　　乔安冉坐在后台的沙发上，手机游戏公放的声音很大，根本没把别人的话听进去。

　　“祥辉哥，别着急赶我走啊，我来这又不是找你们更不是听相声，我是为了让某人清醒，赶紧把自己男朋友抢回来。”

　　孟鹤堂凝眉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林软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反正她不会一个人住在这里，到时候演出结束，我们就锁门离开，看她走不走。”

　　他眉眼带笑，拍拍她的头，“就你鬼主意多。”

　　后台，苏筱和王慧坐在一起聊着什么，小姑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偶尔笑一下算是回应了干娘。

　　“我弟弟我还是了解的，安莹出国后有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很难走出来，但是自从你来到以后，他喜欢的人是你，筱筱，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磊子，明白吗？”

　　王慧握紧苏筱的手，温暖传入到她心里，那一时刻，这一天压抑的心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明明再三告诉自己没什么，眼睛还是湿润了。

　　“我相信，一直都相信。”

　　王慧看着她，欣慰的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剧场内突然有观众发出了惊叫声。

　　苏筱立刻出去查看，舞台上，秦霄贤和孙九香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一个男人站在观众中间，模模糊糊的在问着“谁见过我女儿”这样的问题，他的声音沙哑，面色极其苍白，和小姑娘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苏筱瞪大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转身重新走回了后台，幕布被她用力的掀起，飞扬至半空中，林软走下台将男人带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演出还没结束，乔安冉就离开了分剧场，只剩下苏筱和林软王慧，孟鹤堂和周九良，秦霄贤也出发去找陆允筝了。

　　“那个，老苏啊，你这是从哪回来？”王慧给男人倒了一杯热水问道。

　　确认无误，他是苏筱失踪多年的父亲，苏茂国。

　　没有回答王慧，男人看向苏筱，“筱筱，我…我并不知道你在北京，我只是弄巧成拙，或者说是凑巧之前看到了你来这里，我才找过来的，爸爸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钱，我要…”

　　“滚。”

　　冷漠的字眼从苏筱嘴里说出来，她目视前方，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若是不同意给我钱，我只好…”

　　猛地一下子，苏筱一拳打在桌面上，“你不要去天津骚扰我妈，凭你过去的行为，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不要让我把事情做绝，好了，你可以滚了。”

　　苏茂国无奈，痛苦的抓了一下头发，转身离开。

　　“报应，都是报应。”

　　林软抱住苏筱，没有说话但是却深知她的心情。

　　孟鹤堂等人虽然满腹疑问，也闭口不提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任何问题，原本应该是热闹的剧场，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

　　…

　　外面很冷，更冷的是苏筱的身心，一如几年前一样，思绪被拉扯着，想到过去，她整个人似乎坠落进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