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所以

人不能天真一辈子。

时间用一个个孤独无助的夜晚，用一位位擦肩而过的过客，用一滴滴撕心裂肺的泪水，亲自教会了人们何为成熟稳重，何为心如止水，何为不必强求。于是长大后就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无理取闹，不会再冒着肚子疼的风险吃一大杯西瓜沙冰，不会再抱着喜欢的东西死活不肯撒手。

季秦淮从前也不是没有幼稚过。他一度以为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也曾对圈子里既定的畸形规则不屑一顾，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早已经习惯了成人世界的物欲横流与身不由己,习惯了公关团队拉踩、水军、甩锅等一系列常规操作，习惯了心怀梦想的年轻人飞蛾扑火般湮灭在资本的战役中，而他却孰若无睹。

所有人都说他成熟了，季秦淮不知道这算好算坏，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逐渐收敛起锋芒与胜负欲，趋于温和而玲珑。

他想，如果能让身边的人为他少操一些心，大概就算好事吧。

于是他会有意识地在酒会，上与投资商攀谈以减轻Amy的压力，会在主持时为嘉宾圆场配合互动，会在旅行综艺中耐着性子陪小姑娘玩游戏，也偶尔会摇下车窗和前来接机的粉丝挥挥手。

于是连遇到私生敲房间门这种事他都一个人默默地忍了，谁也没有说。

于是此刻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对面的人，他竟毫无波澜。

季秦淮低头吸了口冰美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将掌心浸湿，凉凉的。韩笙月下午去电视台接受采访，约他晚上在附近一起吃饭， 季秦淮今天没通告，就索性在这家咖啡厅坐着等人，只是没料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件米白色的圆领卫衣，戴着颜色相衬的渔夫帽，笑起来时露出两个小梨涡，看起来很是简单无害，和季秦淮打招呼也非常礼貌。

林以歌“季老师好，我是林以歌。”

之前林以歌和韩笙月的绯闻几乎把娱乐圈掀翻,季秦淮虽然没见过林以歌，不知道林以歌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网络上天花乱坠的猜测以及被曝光的黑料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他却神情平淡如同雕塑:

季秦淮（季川）“有话直说。”

林以歌“季老师的性格果然很直接。”

林以歌笑了笑。

那人笑起来时略微低着头，垂下眼，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如果换作别人很容易被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蛊惑，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与维护之心。但显然季秦淮根本不吃这一套，还因为他笑意中与韩笙月似是而非的一两分相像而由衷反感。

林以歌“我的确有话想对你说。”

林以歌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纠结，几秒后又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冲季秦淮诚恳地坦白，

林以歌“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也是找了很多关系才拿到季老师你的行程，只是想求一个问心无愧。”

指尖沾了水珠，季秦淮无意识地在深棕色木质桌面上划拉，面无表情地安静听着林以歌冗长无聊的前文铺垫，等待下文。

林以歌“我跟韩老师不是网上传的那样。”

季秦淮歪着脑袋挑眉看他，语气里没掺一丝情绪:

季秦淮（季川）“所以?”

林以歌用怯生生的眼神看季秦淮，视死如归般咬着嘴唇坦白:

林以歌“是我单方面喜欢她。”

抬手揉了揉眉心，季秦淮真心觉得这些年自己长进了不少。从前他最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就连无意的撞衫都会烦躁，从前他最讨厌同一句话重复说，听不清就拉倒，可如今林以歌在他面前表白韩笙月，他却仍旧体贴地放慢语速说了第二遍:

季秦淮（季川）“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