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注意影响

古寺坐落于山林深处，沿途皆是高耸的刺松树，尽管是下午仍有湿润的雾气弥漫。公路只浇到'了半山腰，后半程只剩深幽的青石板路,最多并肩走两人，众人只能停车搬东西往上爬，身负重物速度慢些，爬了将近半小时才远远望见肃穆的山门。

大慈禅寺在南宋时期曾名振浙东，香火旺盛信客不绝，是为千年甲刹，多少年来风吹雨淋难免破败了些，却带着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并非修葺完好的寺庙所能比拟的，也正是韩笙月想要的布景。

剧组提前就和寺院方丈联系过，早已腾出了后院一间并不常用的小屋子用于放置器材。韩笙月指挥大家安静地放好东西，跟场务简单交代了下工作，便转身出门同候在庭院里的方丈了解注意事项。

为了在这样的古寺取景，韩笙月林颖与方丈等人磨了许久，对方见他们实在心诚才点头应允。因此，虽然他们在这里只拍摄几天，但身在寺庙自当遵守出家人的清规戒律，韩笙月认真地把方丈口述的规矩一一记录下来，包括某个时间段僧人集体于大雄宝殿内诵经不得打扰，山门内不得饮酒不得食肉类等，并保证会传达到剧组每一个人。

“既然如此，各位施主请自便。”方丈手里握着佛珠，双手合十朝韩笙月行礼，“如若有事，吩咐一声便是。

见状韩笙月也双手合十回礼，眉眼精致而平静,隐隐透出几缕禅意。再抬起头时，他十分认真地说:

韩笙月（楚泽）“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方丈。”

人来人往间，季秦淮独自站在一旁显得特别无所事事，于是想帮着工作人员整理器材工具。

众人受宠若惊，毕竟从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位艺人会亲自来干这种活计的，不好意思地推脱了一番，见季秦淮是真心想帮忙，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也熟悉了，便不再客气，分了个最简单的活儿给他，请他按照表格帮忙点点器材数量。

他认认真真地清点数目，最后发现少了几根电源线，哪怕器材再高级，接不上电就等同于一堆废铁，一群人又急急忙忙地到处找。

估摸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季秦淮索性出了屋子打算逛一逛这座古刹，却正好见到方丈朝南边大殿走去的身影，而韩笙月一身白衣黑裤立于庭院正中央一株菩提树下，修长的背影被茂盛树荫笼罩其中，煞是好看。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韩笙月回头望来，冲他展颜一笑。

季秦淮时常会想，怎么能有人生得如此好看呢。纵使不提身材比例，不提精致五官，单说那一双眼睛，盈盈望来时仿若月晕倾泻，再不起眼的事物被她温温柔柔地注视着，都如同镀了层银辉，皎皎发亮令人艳羡。

当初和韩笙月分开的时候，季秦淮让韩笙月别再来找他，别再走向他，却从来都只是说自己不够好，而没有指责过对方。其实如果能想出个足够有说服力的原因，或许这场分手能了断得更干脆利落一些。

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斤斤计较的根本就不是韩笙月不够好，而是那个人太好了，他怕他会无休无止地缠着那个人，怕他会忍不住去打扰那个人的幸福，怕他会自私自利地想要把那个人跟自己一起拉进暗无天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只能口口声声地自我贬低自我打击，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中拉得遥不可及，像一条没有端点的直线永远够不到尽头。

但其实，他最怕自己舍不得。

他比谁都要清楚自己有多舍不得放手，却硬逼着自己不许回头。

可时过境迁，他的每一次转身回首，都能与韩笙月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地相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分明是无论他是如何无理取闹,有多么不可理喻，韩笙月自始至终都默默无言任打任骂地站在身后，不知止境地等着逆流而行的他在某一天幡然醒悟。

他原以为从没有真正拥有过，又谈何回来。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韩笙月从没有真正离开过,那双瞳孔里自始至终映着的都满满是他的身影，从未装过别人，也再装不下别人。

叫他如何不心动。

庭院内铺着的青石板缝隙间，勃勃生长着青葱的杂草。季秦淮突然大步朝着韩笙月的方向走.去，步频很急，步子很大，快得几乎要跑起来，却又努力端着装稳重，一不留神被一块半碎的青石砖绊了一跤，猛地向前跌去。

季秦淮下意识拿手去撑，却被人先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双臂，只听见韩笙月又焦急又无奈地说:

韩笙月（楚泽）“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朋友仰起脸，逆着天际渐沉的暮色，忽然挤出了两个甜甜的小括号:

季秦淮（季川）“你不是在这嘛。”

不远处的小A刚接了经纪人Tina姐的电话，Tina让他把电话转交给季秦淮。他原本准备给季秦淮拿过去，找了一圈没在屋子里找到人，走到外头却看见那两人正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一点也不顾及这是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寺院。

小A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如果他过去让淮哥接电话，这个月工资恐怕会被扣完，于是很有眼色地对着电话那头说:

助理小A“Tina姐，我一会让淮哥给您回过去吧。”

只是之后将近一个小时季秦淮都和韩笙月形影不离，小A几次想开口都默默咽了回去。这一部分拍完电影就要杀青，这两人能朝夕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反正Tina姐那边不过就是提前交代过几日的行程安排，什么时候通话都一样，哪有他家淮哥谈恋爱重要。

但身为助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醒提醒艺人的。

下山时，趁着韩笙月和布景师讨论取景问题，小A总算找到机会溜到季秦淮身边，东张张西望望，确认无人偷听，这才凑过去小声道:

助理小A“淮哥淮哥，我有事跟你说。”

季秦淮挑眉看着小A这顿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特别像小偷新手初次偷东西的操作,因为心情不错于是难得给了个反应:

季秦淮（季川）“嗯哼?”

小A觉得自己简直是操碎了心，压低嗓门道:

助理小A“剩下这几天，您和韩老师能不能注意一点啊?”

季秦淮（季川）“注意什么?”

季秦淮不解。

小A顾及季秦淮好面子，没有直接戳穿，反而换了种比较隐晦的表达方式:

助理小A“就是你看，剧组上下这么多人呢，而且又是在寺庙里，你跟韩老师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多注意一点吧。”

季秦淮有点头疼，揉了揉眉心反问，

季秦淮（季川）“我哪里不注意了?”

话音刚落，小A一脸“我都看到了淮哥跟自己人就别装了吧”的表情，低声道:

助理小A“刚刚就在休息室外面的院子里，你们都抱在一起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刚好出来，那不就被发现了吗? !”

...季秦淮斜眼看他，颇为无语，

季秦淮（季川）“我那是差点摔了，韩导扶我一下。”

助理小A“哦，好的，就是扶了你一下。”

小A郑重其事地点头，语气平淡无澜，神情明显没信。

季秦淮懒得跟他多解释，回头看了眼走在队伍靠后位置正工作中的韩笙月，在自然风景的映衬下眉眼更显绮丽，仿佛这么区区一眼，心里就能渗出丝丝甜来。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小A的确算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也提醒了他应当更加注意一些，比如某个虽然温柔但一找到机会就喜欢调戏他的人，还是得防一防。

认真和同事讨论取景问题的韩笙月根本没有意识到，某个刚刚还软乎乎和他撒娇的小朋友，此时已经暗暗决定一回民宿房间就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