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秦淮努力地勾起唇角,可脸上的笑像是技巧拙劣的画家拿劣质油彩在纸上涂抹出来用浆糊贴到脸上,颤悠悠的,勉强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掉下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维持除了微笑之外的任何行为了,于是只能微不可闻地劝告: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你去喜欢别人吧。”
去喜欢别人吧,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我好比我优秀比我配得上你的人,你可以拥有更好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没用,我不值得。
去喜欢别人吧,别再喜欢我了。
可是韩笙月怎么会肯。缠在对方腰上的双手害怕地收紧,她竟然会像个耍无赖的小朋友一样矢口回绝:
韩笙月(楚泽)“我不要。”
其实韩笙月是个很执着的人。
上学时她能为了推导一道复杂的数学压轴题而在位置上连坐几个小时,但她的文化课成绩并不算优异,尤其是数学,所以往往会发现有些题目从第一步的公式就代错了数值,或者几何图形上一开始就画错了辅助线。
可韩笙月想,哪怕过程写错了,如果结果阴差阳错算对的话,不还是能够拿分的么?于是当她再遇到不会解的题时,只要还有时间,仍旧会固执地用自己的思路在空白处工整地写下步骤与答案,期待某一次误打误撞地得出了正确答案。
但一-次都没有如愿。
原来数学老师说的是对的,过程错了,就什么都错了。
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荧光,一片死寂的车厢内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却绝望得仿佛是两人最后的交集。韩笙月颤抖着吻在那人精致的锁骨上,近乎虔诚,却吻到了自己流下的微咸泪水, 苦涩在口腔中弥漫。
仿佛经历了一整个由死至生般漫长的轮回,他忽然听见季秦淮啜泣着,带着急促的气口,拽着她的衣角,泣不成声地央求她: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求你了。”
韩笙月不由得一阵恍惚。
求她什么,求她去喜欢别人,求她别再为难他。
浑身血液冰凉得好似凝固了一般。下一秒,突然呼啸着从指尖逆流向心脏,流速快到每一根毛细血管都阵痛,冲击着脆弱的瓣膜,全数灌进那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心脏,拥挤不堪,撑得外壁.上还未完全愈合的百孔千疮一一皲裂,仿佛随时都会难以承受而炸裂开来。
韩笙月(楚泽)“季秦淮。”
她多想质问季秦淮怎么可以对她这样残忍,多想用曾经的彼此承诺作筹码要挟季秦淮不得不回头,多想拿过去三年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求取丝毫怜悯,多想不管不顾地把季秦淮囚禁在怀里哪儿也不许去,可是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所以如果和她在一起这件事让季秦淮如此为难的话,不然就算了吧。
算了吧。
一点,一点地松开对方,她迟缓地抬起头,深深凝望着季秦淮那双漆黑如黑洞吞噬了一切光亮的眼,连带着将她生命里好不容易死灰复燃的那点星光也毫不留情地蚕食,只留下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的黑暗。
韩笙月(楚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