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飞蛾扑火

唰。

浴室门拉开，一股热气腾腾的白色水汽朝外冒，遇着冰凉的空气又顷刻消散，徒留一片似有若无的湿意。季秦淮洗完澡只穿了件单薄的宽松款T恤和长到拖地的睡裤，宽大的版型将他精瘦的身材衬得空荡荡，光看着就令人觉得冷。

坐在床上的韩笙月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就算天气逐渐转暖，可换季时节最容易着凉，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到季秦淮三两步跑到床边，被子掀开一角钻了进

接着一双温热的手就缠上了她的腰。

季秦淮（季川）笙月。

原本正把电脑放在膝盖上发英文邮件的韩笙月顿了一下，左手手顺势把小朋友搂进怀里，揽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在他额角轻轻印下一个吻，柔声问:

韩笙月（楚泽）怎么了？

季秦淮（季川）明……

季秦淮顿了顿。

季秦淮（季川）明天早上我想吃饺子。

韩笙月回想着冰箱库存，印象中上次去超市只买到一袋饺子，前几天就吃完了。于是好声好气地跟小朋友商量:

韩笙月（楚泽）饺子已经吃完了，换别的好不好？

季秦淮（季川）好。

韩笙月笑了。他发现季秦淮意外地比当年要好说话，之前要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合这位太子爷的心意，动不动就是闹脾气，如今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于是又问：

韩笙月（楚泽）你还想吃什么？

季秦淮（季川）你做的。

韩笙月（楚泽）我做的...这个范围可太广了些…

韩笙月想了一会提议道：

韩笙月（楚泽）要不然我给你做一碗面吧，清淡一点。

季秦淮（季川）嗯。

接着小朋友往他怀里蹭了蹭，又轻声连名带姓地喊他：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

搭在键盘上的右手也一并收回，韩笙月摸了摸季秦淮软软的脸，而后把侧脸搁在他发顶，继续温柔地回答:

韩笙月（楚泽）嗯，你说。

季秦淮的脑袋埋在韩笙月怀里，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季秦淮（季川）明天的剧本试读会…

韩笙月（楚泽）试读会怎么了？

韩笙月低头去看季秦淮。

韩笙月（楚泽）我跟Amy打过招呼，明天早上你直接跟我一起过去，不用他们特意来接了。

小朋友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季秦淮（季川）我们一起去吗？

韩笙月（楚泽）不然呢？

挑了挑眉，韩笙月调侃他，

韩笙月（楚泽）季老师不想和我一起吗？

下一秒，韩笙月察觉到抱在她腰间的那双手骤然一缩，仿佛溺水之人挣扎中抱住了最后一片浮木，抓得紧紧的不肯松。

她忽然反应过来，季秦淮那么没安全感的人，尤其因为等了她太久在这方面变得格外敏感,他实在不该拿分开这样的词去刺激小朋友。

把膝盖上的电脑往床头柜上随手一放，韩笙月翻身将季秦淮整个人搂进了怀里，附在他耳边哄道:

韩笙月（楚泽）好啦季老师，我开玩笑的，我们不分开。

季秦淮没有回答。

把脑袋埋在韩笙月怀里，他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略为沉重的呼吸，脸颊隔着韩笙月身上那层棉质睡衣能感觉到姐姐温热的体温，像只雨夜归来小狼崽子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钻。

他当然知道那人说的都是玩笑话，他也当然知道韩笙月愿意哄着他是因为爱他。

可是韩笙月啊，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

他低声说：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你别对我这么好。

闻言那人却又笑了，伸手去摸他刚吹干蓬松的头发，略凉的指尖划过头皮带起一阵酥麻，

韩笙月（楚泽）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季秦淮小声辩驳:

季秦淮（季川）你可以对我坏一点。

韩笙月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又摸不清，只能顺着问下去:

韩笙月（楚泽）为什么要对你坏一点？

季秦淮（季川）因为…

因为如果韩笙月对他坏一点，或许他就能早点看清自己的位置和韩笙月的差距，或许他就不至于自欺欺人地迷失在韩笙月的温柔里，或许他就可以从一开始掌握游戏的规则不至于输得太过狼狈。

如果韩笙月对他坏一点，等到他不得不离开的那天，起码还可以找个理由安慰自己，说你看,那个人对你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如果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季秦淮忽然仰头去看韩笙月。

时间的流逝好像永远都会对某些人法外开恩,就像这么多年过去了，韩笙月仍旧与他记忆里相逢的那个盛夏别无二致，一样的眉眼如画，一喜样的笑容缱绻，就连眼边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令人想要奋不顾身地就此沉沦溺亡。

仿佛一只飞行路线呈螺旋状的飞蛾，晃晃悠悠地盘旋着，扑动着纤薄的翅膀，不吝焚身灼骨之痛，孤注一掷地奔赴向跳跃着的火光。

松开缠在韩笙月腰上的手，他转而攀上那人的肩膀，闭眼轻轻吻在那精致的痣上。

季秦淮（季川）韩笙月，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