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最后的抉择

凌晨的城市一片寂寥，除了街道两旁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路灯外看不到任何景物。漆黑的夜空笼罩着周围的一切，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宛若道道锋芒的利刃，无情地划过刘邺辉那裸露的脸庞，带给他阵阵的疼痛感。

　　少年面色惨淡地俯着头，拖着疲乏的身躯，心如死灰地步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般。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那是这城市中最为隐秘的一条运河，也是他所认定的自己的终点……

　　刺骨的寒风凛冽地吹拂着街道两旁的树木，枯黄的枝叶顷刻随风舞动，不断沙沙作响，仿若在为这名绝望的少年演奏着一首镇魂曲。

　　从他记事起，自己就每天不断地遭受着母亲的责骂与殴打；步入中学后，他便时时刻刻地承受着来自同学们的欺凌与暴力。这样的人生对他而言早已毫无意义，然而正是因为那位学姐的存在……正是因为柳晓夜学姐的存在，他那原本黯无天日的人生才得以获得唯一的曙光。然而现在，竟然连自己生命中那唯一的一丝曙光也开始溃散了……

　　柳晓夜遇害的事对刘邺辉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并且还是由于自己的无能而让对方遭遇的不幸，这更是令他永远不会，也绝不可能得到释怀。此刻他内心百感交集，除了对柳晓夜那肝肠寸断的悲痛外，还有一股刻骨铭心的憎恨，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底。既是对向柳晓夜给予伤害的赵赫然，也是对无力保护柳晓夜的自己所持有的深切恨意。

　　然而尽管自我了结的确能帮助懦弱的他从摧心剖肝的悲痛与愧疚中解脱出来，但对于直接给柳晓夜造成伤害的赵赫然却没有丝毫的影响，这是他唯一遗憾的地方。

　　少年万念俱灰地挪动着躯体，不断行走于这条清冷萧瑟的街道，逐渐消失在了前方的黑黯之中……

　　浓郁的乌云逐渐聚集于城市的上空，不一会便形成了一面硕大的穹顶，将漆黑的夜空尽数笼罩于其下。气温骤降，冰冷的雨水透过密布的乌云淅淅沥沥地滴落，为干燥的城市挥洒了一片湿润，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朦胧。

　　刘邺辉宛如一个人偶般死寂地站立在运河上方的石桥上，神情呆若木鸡，空洞的目光凝望着被雨花溅出道道涟漪的河面，眼底没有一点神色，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么？呵，我的一生呐！”不知凝望了多久，刘邺辉忽然缓缓开口自言自语道，随后逐渐扬起那被雨水打湿的脸颊，露出了一丝濒临死亡前的淡然。既然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崩溃了，那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他悲哀地黯自想道，旋即再度附身，将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机的目光投向了潺潺流动的河流上。那个曾经胆小如鼠，无比懦弱的他，在面对此刻的死亡，竟没有丝毫的怯色……有的，只是那令人可怕的平静与淡漠。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样的人生，这样的命运，我已经受够了……”少年缓缓闭上眼，随后无力地低语道，渐渐将身子向前倾，似欲将自己直接投入河流……

　　陡然间，一阵强烈的思绪顷刻涌入他的脑海，宛若电流般瞬间流淌于他的全身，将他从朦胧的意识中迅速拉回。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干脆与那个给予柳晓夜学姐噩梦的人渣同归于尽呢？！

　　一道坚定，包含无尽怒意的声音清晰地从心底响起，转瞬传入他的神经。

　　对呐……既然我已经无惧死亡，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赵赫然？呵！纵使我曾经是多么的惧惮你，但如今的我……已经似乎没有顾忌了！因为……我已经决定将我的这条命搭进去了！

　　刘邺辉猛地扬起身，顷刻远离桥沿，转身朝着身后被雨水浸得一片湿润的朦胧都市踱步走去。他那漆黑得看不到一丝光泽的眼底，则源源不断地喷涌着一阵阵爆裂般的怒火与杀意！那是，一个人不顾一切后的疯狂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