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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出好戏

好马想吃回头草

说实话,吴世勋是发自内心不想去Heaven慈善会。

媒体大肆渲染此次活动多么盛大,甚至称之为韩国慈善事业的“新纪元”,只不过是个噱头,真正让人们感兴趣的是相隔三年之后,那为人熟知的大韩民族早已声名远扬的两大财阀——Temple和Power决定借此机会再度合作。

三年前,原本交往密切的两个集团,突然中止了一切合作项目。当时这个消息一经披露,像炸了锅一样立刻流传到了大街小巷。人们揣测说,这可能跟Temple的董事吴珉赫病故有关,因为Power当家人朴政民看不上吴珉赫位子的继承者吴俊贤,后来引申为两家其实因为利益问题早有不合,避免为人诟病才拖到这个时候。总之大概热闹了一年半,这件事才慢慢归于沉寂。

像当初散伙一样突然,这回毫无征兆的官宣合作,又一次将人们的好奇心勾起,仿佛往未燃尽的灰堆儿里轻轻扔了张干燥的纸,迅速窜起火苗来。大家开始兀自猜测缘由。

吴世勋盯着手机上热搜榜前三的标题——“heaven慈善”“Power和Temple合作”“财阀重修旧好?”。车子刚驶过一条减速带,屏幕因随之晃动而模糊了几下,铮亮的方块屏晃的吴世勋头晕,甚至有点恶心。比起空调,他更想呼吸外面的空气。

“把空调关了,开车窗。”

“少爷……”司机语气有些为难,“今天不仅狗仔活跃,还有一些私家车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看样子应该是粉丝,而且因为您今天坚持不跟社长一起入场,所以咱们就着一辆车,为了保险起见……”

其实吴世勋刚开口就后悔了,他忘记了司机大叔是个爱唠叨的中年人,于是赶紧将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声打断了。

“算了,知道了,你开车吧。”

吴世勋的头上仿佛顶着块儿乌云,表情阴郁,眉头结到了一块儿,手抵着下巴,食指不断摩挲着上唇。

烦躁。但不是因为司机。

窗外没什么好景色,不断掠过的树丛般的黑影相当单调。尽管如此,吴世勋还是认出来,前面就是陆康大桥,过了那桥就离目的地不远了。

桥边路灯繁多,显得异常辉煌。浮光捉弄似的闪过他的脸,一下一下照亮了挂在那上面轻蔑的微笑。

关于三年前的事,甭说吃瓜群众,就连吴世勋和他爸爸吴俊贤作为当事人也是未料到的。当初在吴珉赫——也就是他的爷爷,葬礼之后的第二天,朴政民来到家里,以坚定的态度提出了终止合作的要求,没有说明任何缘由。客观的说,这件事对处于长期相互扶持状态且往来密切如兄弟的两家来说并没什么益处,更别提朴家还要赔偿给吴家一笔数目不小的违约金。其实本应赔的更大,但好巧不巧的是,两家似乎早有准备似的,很长时间没有合作新项目,因此正好在吴董事长逝世的这个当口儿,两家的合同大多已到约期,剩下零散的那些违约金加起来对朴政民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程度。

吴世勋想不通朴政民这么做的理由。直到后来朴政民带领Power一路吞并小企业,在除了房地产之外的领域开拓地盘并开始培养与其他集团的关系时,他稍微有些开窍了。

商人要有野心,作为同行,吴世勋当然能理解。但是在这个阶段,正值Temple重新换届,也是重整步伐的时期,作兄弟的不但没有帮衬,反而雪上加霜,这种唯利是图做法令他感到厌恶。所以传言也不完全是假的,事实证明,他们两家的确早又不和,至于原因和导火索,除了两位老当家人,没有人知道。而父辈们关系本就平平,看来也就朴灿烈和吴世勋的关系还一直热乎着。不过就最近来看,也是悬了。朴政民为什么又提出合作呢?按照之前的逻辑来看,大概是朴政民意识到一个人终究是啃不了一块大骨头,他需要同伴,所以他想起了以往与他一同猎食的“兄弟”。这也就是吴世勋为什么不想参加这次慈善晚会的原因,他不想像忠犬一样为人效力,不想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尤其是在被抛弃过一次之后。可他的父亲并没听取他的建议,热脸贴冷屁股似的凑过去,非要做这种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的事。

就如今晚的晚会,主办方是Temple,实则是在替Power招揽“客人”。

糊涂,人上了年纪真容易犯糊涂。在经商方面,吴世勋觉得他爸爸就是有技巧没头脑,有时点拨他他还不听,总是在不该执拗的时候执拗,譬如与Power重修旧好。呵,这下好了,完全处于被动服从地位,且看他朴政民如何牵着Temple的鼻子走吧,不过若到了自己上位那天,是不可能像他父亲那么乖巧的。

“少爷,我们到了。”

司机大叔的声音将吴世勋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嘈杂的人群,不断闪光的相机,和在镜头前捕捉新鲜的记者。从下车开始,离大楼还有一段红毯要走,没有比这个更加折磨人的了,尤其是在一个人走的时候。

吴世勋调动好蕴藏在体内培养了多年的职业素养,深呼一口气,将嘴角调到了最得体的位置,大手从兜里伸出来,正儿八经的挥舞着,幅度不大不小不做作。其实作为纯粹的商界人士本用不着这样,无奈脸蛋实在出众,比起业绩,民众更关注他的穿戴,发型,以及恋情,也算被迫成了半个艺人。

由于是晚会,坐席都是以六人围绕一圆桌的形式布置,几乎占满了大厅的一大半,另一半是搭建在最醒目位置的舞台。一部分人已经在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就坐。

吴世勋正被侍应带往自己的位置,一眼瞥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许久未见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人。

他还像第一次见时那么拘谨,眼睛不安的注视着周围流动的人,而又很快被桌上刚摆上来的一盘事物吸引住。吴世勋仿佛看到了他嘴角的口水,跟着不自觉的笑了。朴灿烈没在他身边,大概因为他的演出排在前几位,提前去后台准备了吧。吴世勋这么想着,刚要落座,张艺兴正好也看到了他,表情先是愣了几秒,随后显出两个酒窝甜甜的对他笑着,手掌举到胸前,窃窃地挥动了几下跟他打招呼。吴世勋此刻直想当众就扑过去亲他,虽然想想又不犯法,但还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没真正付诸行动,因为按照他的性子,这种事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两个人所在的桌席之间还隔着一桌,距离不算远,正好是面对着的角度,此时中间那桌还没坐满,眼神交流还是很方便的。然而吴世勋是个干大事的人,尽管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表情却丝毫不乱,相当冷漠的只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转而移开视线去看别的地方了,搞得张艺兴立刻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吴总。

以设计师身份出席的Lay.张,中午只吃了个半饱,为的是健身时不让自己太有罪恶感。在吴世勋不再和他有互动后,便又去盯桌子上那份精致的点心。他刚刚错失了偷吃的好机会,因为他和吴世勋打招呼时他这桌还只有他一人,当他再次想动手时,旁边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看上去40岁左右,头发梳得油亮,韩剧里典型财阀大叔那种模样。这倒正常,能到这里的人来头应该都不小。

男人站在座位旁迟迟没有坐下,张艺兴见状机灵的瞥了一眼桌上摆的名牌,马上站起来非常礼貌的弯腰打了招呼。

“您好崔社长。”

“哦,你是......设计师?”

“啊,我是这次负责吴社长和灿...Chanyeol礼服的设计师Lay。”

崔社长在张艺兴还在介绍自己时坐了下来,眼睛不断打量着他。

“听口音有点奇怪啊,你是哪儿的人?”

张艺兴也跟着坐下。

“啊,我是中国人,在Moonlight公司工作。”

“哦这样,韩语说的不错嘛。”崔社长虽然搭着话,但并无心他说什么,而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带着油腻的猥琐,总在张艺兴松垮的领口间游移。

“我记得,吴世勋是有个叫Chen的御用设计师啊,怎么这次换成你了?”崔社长手把着椅子,连人带椅子都向张艺兴靠近了不少。

真是闻声如见人,油腻的男人浑身带着粗鄙,张艺兴被盯的有些不自在。

“钟大前辈在国外有事回不来,所以......”

“那你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啊?”男人又贴近了一些。

张艺兴有些忍不下去,但毕竟在异国他乡,还是少惹事为妙。于是沉住气,盘算着得赶紧想个办法逃脱。就在这时,久违的年糕音在头顶响起,凶巴巴的。

“怎么了崔社长?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调查户口了?”

张艺兴惊奇的看了一眼对面空空的座位,又看看站在身后的吴世勋。这家伙啥时候过来的?

“啊吴社长啊,”崔社长顿时面露尴尬,语气没了刚才的流畅开始磕绊起来,但仍不减粗鄙,“这不是正好座位挨着,想和小哥交个朋友嘛。怎么他难道是......吴社长的人?”那原本猥琐的目光又加深了几分,半调侃半试探的问。

嗯?“吴社长的人”是什么意思?张艺兴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了,刚想反驳就被吴世勋打断。

“既然知道是我的人,崔社长怎么还能敢动呢?”明明是在笑,弯起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狠戾。“应该是念头都不该有吧?”

“瞧您说的,我哪儿敢有那个心思啊,就是想和小兄弟聊会天。早知道是吴社长的人,我这个位置都该留给您了。”崔社长见到吴世勋的脸色不妙,赶忙解释。

“留啥位置啊!不是这么回事,我们俩......”张艺兴刚想见缝插针,不料又被无情打断。

“不劳您费心了,我正打算把他领到我旁边,毕竟他是我的设计师,而且我也不习惯坐别人做过的位子。”语毕,直接拉着身边人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向自己的桌席走去。

“呀吴世勋!你怎么能那么说呢?这样不是被误会了吗!”张艺兴一路被带到吴世勋旁边的座位,气急败坏的说。期间还亲眼目睹他把一个看起来职位很高的人打发到自己原来的座儿上去。

吴世勋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云淡风轻的答道:“你不是我的设计师吗?我的司机是我的人,我的保镖是我的人,我又没说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这有问题吗?”

好像没什么不对......张艺兴猛然被这看似完美的逻辑怼的哑口无言。

“还是说,我应该不管这闲事,继续让你们聊的尽兴?”吴世勋挑眉看他。

“那倒不是......”

“先坐下来吧,我可不想明天搞出个什么‘失意青年慈善会哭求花花公子复合’之类的新闻。”

这话是吴世勋随便一说,却真的吓到了张艺兴。绯不绯闻的在其次,主要是他不敢想象他那个爱吃醋的男朋友看到如他所说的新闻时表情会如何。张艺兴哆嗦了一下赶紧坐了下去。

“话说回来,你那么怕被误会吗?”

“呃......总归是不好吧,主要对你的名声也......”张艺兴是想找个理由搪塞,但是说到这儿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本来名声也不怎么样。

吴世勋轻笑了一下,“后悔说这话了吧?坦诚一点多好。”后又挨近张艺兴调侃的说了句:“是怕心上人误会吧?”

“你......你知道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吗?”

张艺兴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俩是从小兄弟,但是灿烈一向很介意自己和吴世勋有往来,吴世勋也确实对自己是有过那种心思的,这他很清楚。自从上次灿烈刚从美国回来把他从公司带走之后就没见他们俩有什么联系。是掰了吗?如果是的话,灿烈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也许就是他自己猜到的。呀,这么说一会儿灿烈要是上台了看到我们俩坐在一起......

突然想起来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原来的座位已经被占去了,现在也不好再跟人家换回来。正当张艺兴焦急之时,脑子里闪过昨天朴灿烈跟他坦白的画面。

“我跟她......kiss了。”

有一股强大的信念骤然沉于体内,屁股坐的比之前更稳了。

朴灿烈,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冲动的惩罚。

也就这一功夫,刚才还零散的宾客现在都已悉数到场,会场立刻显得满满当当。作为东家,Temple的社长是最早到的,到处游走视察各项工作是否安排妥当后,又和之后来的朴政珉民聊了会儿,快要开场时两人才到桌席来。吴俊贤看到坐在吴世勋身边的张艺兴皱起了眉毛。吴世勋的这一习惯就是从他父亲这儿沿袭过来的,父子俩皱眉时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李会长呢?怎么是他坐在这儿?”吴俊贤是认识张艺兴的,应该说他对所有吴世勋“交往”过的人都有了解。

犀利的眼神直射向张艺兴身上,张艺兴也回望过去,表情却是愣着的,他可不认识这位是何人,但他知道能对吴世勋这么说话的人一定很牛逼。

吴世勋面无表情的答道:“C区1桌。”

“胡闹!你怎么能让主宾坐那个位置?”

“都是人,坐哪儿不一样?”

“你......”

“俊贤呐,一个座位而已,就别跟孩子较真啦。很久没见,世勋已经是大人的样子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和个性,我看将来这公司你就不用愁了。”

“哦……原来是吴世勋的父亲。”张艺兴暗自忖度。那么这个老男人又是谁?他这番话很有意思,乍一听是在劝和,但是仔细品起来却有另外一番味道,是在挖苦吗?

吴世勋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回应道:“朴爷爷过奖了,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不成气候。倒比不上灿烈哥,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很好。”

朴政民在听到朴灿烈的名字时,明显的脸色一沉。吴俊贤也面露尴尬,轻咳一声警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但是吴世勋并没遂了他的愿。

“灿烈哥刚来我公司的时候我还很吃惊,以为他只是想来玩玩,没想到现在已经是走向国际的巨星了。哦对了,马上就会有他的演出,正好朴爷爷也一起来欣赏一下。”

此番话直接将气氛骤然降到最低,简直都能结起冰了。张艺兴已经了解了那两个人跟他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坐在他对面的就是朴灿烈的爷爷,但这些信息并没有让他比听到吴世勋的那番话更吃惊。因为他只认识吴世勋,并且对他优秀的反击能力极为敬佩,甚至决心想要向他学习。

吴俊贤还没想到该如何化解气氛的时候,舞台灯光亮了起来,同时响起了主持的声音。主持人简单的介绍了晚会主题后,便开始报幕:“那么接下来有请被誉为“太阳般的男人”、我们的全能王子Chanyeol为大家带来他为这次晚会亲自创作的歌曲《Heaven》,掌声有请!”

轻快的节奏响起,朴灿烈身着张艺兴为他设计的衣服随着音乐走到了舞台中央。全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这个耀眼的王子吸引,当然也包括观赏角度最佳的张艺兴。他离他有五米的距离,但又觉得近在咫尺,好像伸出手就能够到他。

台上的朴灿烈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当然第二眼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吴世勋,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紧接着又瞟到了面色阴沉的爷爷。有一瞬间朴灿烈觉得他要窒息了,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他情愿当场昏厥,也比在这种压力下死撑着表演要强,

万事开头难,最难熬的也就是没词的前奏阶段,第一句一张口,就分担了朴灿烈所有的注意。他天生就是有表演天赋的人,沉浸在音乐中时就是他最轻松的时刻,无论面对何种压力。

然而他还是不自觉望向张艺兴,歌词通篇都是甜蜜的情话,他只想对着张艺兴唱,但是这是面向公众的活动,很多媒体的眼睛都在盯着,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是眼神只在张艺兴的方向稍作停留,便又转向别处。但就那短短的几秒已足够两个人传情了,张艺兴完全懂他的感情。

虽然看到吴世勋和张艺兴坐在一起很不爽,但是张艺兴的眼神分明不再是生气的样子,而且大庭广众之下搞暗戳戳的眉目传情实在太刺激了,朴灿烈还是开心大过吃醋。正当他心情大好火力全开唱rap时,有侍者从吴世勋身后走过,正巧和刚要起身的宾客撞了个满怀,跌撞中不小心将托盘里的杯子连带里面的酒全都洒到了张艺兴身上。最要命的是,他看见吴世勋赶紧掏出手帕,帮忙擦拭张艺兴身上被酒浸污的地方,这在朴灿烈眼里简直构成了xing侵行为。他亲眼见到吴世勋的手摸到了他的胸、肚子、腰,然后一直往下移动到了大腿,眼看就要伸到关键部位……

“安对!”

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到整个会场,还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杂音。音乐继续响着,所有人都像静止了一般,眼睛先是吃惊的瞪着舞台上的朴灿烈,而后齐刷刷的望向他看向的位置。

张艺兴也像被冻结了似的,两只胳膊还保持着架起来摊开的姿势,呆在那里。吴世勋也停止了低下头帮张艺兴擦拭裤子的动作。

如果你正好在此时踏进这个地方,你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人形蜡像馆在搞什么大型主题展览。但你搞不清主角是谁——是在舞台上摆着尔康手的明星,还是在观众席中摆出不雅姿势的一对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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