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路峡关（三十二）画家的职业操守

画一张人物肖像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晾干油画颜料还需要一周。肖像画有三个境界：第一层是外貌逼真；第二层是主体人物和背景上的场景搭配舒适、和谐；第三层是画出人物的性格。

岳小侠想：外貌逼真容易，现在的目标是把国王的性格表现出来，而且，把辛晴的“爱慕”也得表达出来那么一丝丝，隐约可见的那种，让懂油画的人可以读出来，不懂油画的人莫名其妙。所以，构思这张油画，需要好好下功夫。

岳小侠在家里开始创作国王半身像时，丛剑觉得好奇。岳小侠告诉丛剑这幅画的重大意义。

丛剑说：“靠一幅画刺探一个男人的秘密可能吗？”

“他只要懂油画就有可能。”

“听你讲过那么多次米开朗基罗，没听你说过油画还有这功能啊？又有人物性格，又有作者心思，这么神？”

“男人的性格在眼睛里，所以为了表现国王的个性，我就要突出他目光中的坚毅、果敢、凝重和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这个可以理解，你着重刻画国王的眼睛，目光如炬。”

“女人对男人的爱慕流露在唇齿之间，”小侠接着说：“如果作者爱慕画中人，会着力刻画人物的嘴唇，细节丰富、详实，而且唇部的色彩也恰如其分，不能太鲜艳，也不能太暗淡。既有肌肉的棱角，又有温和妩媚的情绪。”

“为什么？”

“这是创作心理学，”小侠指着书房里他给丛剑画的肖像说：“你去看看那张画上你的嘴唇就明白了。”

丛剑若有所悟地说：“晚饭给你加个鸡腿？犒劳犒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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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晴与保罗的第三次见面约在了离酒店不太远的一家餐厅。

保罗有点儿小小的欣喜，他希望能进一步接触辛晴，最好到她的私人空间去看看。见面后，辛晴显得很放松，正值午餐高峰时间，餐厅里有点儿嘈杂。辛晴随意地说着自己的服装设计理念和以往经营道路上的小趣闻。保罗觉得今天的话题很合适沟通，就建议餐后散散步。

辛晴愉快地答应了。

出了餐厅，辛晴一脸茫然地样子，好像不知道应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保罗非常清楚辛晴入住酒店的方向，就示意辛晴往右边的人行道上走去。他们俩边走边聊，离辛晴的酒店越来越近了。

保罗把话题转移到那幅照片上：“去荷兰那一次，正赶上郁金香盛开的季节。颁奖后我们参观了农场，见识到了成片的色彩间隔有序的花田。”

“嗯，希望有机会也能去看一看。”辛晴问保罗：“那个项目报告书看完了吗？还需要什么补充材料吗？”

保罗说：“第二轮、第三轮的融资规模没有介绍。”

辛晴说：“我存在笔记本里了，估计第一版的项目报告书用不上这些材料，所以没有打印出来。着急要吗？”

“很需要。”

“我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可以去拷贝一份。”

“好的。”保罗知道他们已经走到离景区酒店很近的位置了。

进了步行街，辛晴加快了脚步，说：“不远了。”

到了酒店门口，辛晴问保罗：“你在一层的咖啡厅稍等？”

“一起上去吧！”

“好。”

进了房间，辛晴直奔书桌旁的笔记本电脑，开了机。她指着茶几边的椅子说：“请坐，马上就好。”

保罗刚坐下就看到了床头柜上和照片并排摆着的油画：那个给他颁奖的国王。

“这是你画的？”

辛晴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方向，说：“是啊。”然后回过身继续拷贝文件。

“为什么画这张画？”

“照片上，这部分的色彩构成最好。”

保罗静了几秒，说：“不像。”

等辛晴拷贝好文件，他俩就出了酒店。辛晴说她还约了一个朋友，就跟保罗告辞了。

坐上出租，辛晴心里空落落的，暗自嘀咕：“小侠的计谋彻底失败了。”

她直接到了羽毛球馆，找到岳小侠。

“保罗说‘不像国王’，然后就一直沉默了，直到我们离开。没有吃醋或者不吃醋的表现。”

“别的什么都没说？”

“没有，就说画得不好。”

小侠问：“他是看完马上说的，还是看了一会儿才说的？”

“看了一小会儿。”

岳小侠细细地想了一下，问辛晴：“他说那张画‘不像’，还是说‘不好’？”

“这有什么区别吗？”

岳小侠一脸严肃地看着辛晴：“区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