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出席猎罪

韩冰晶洗完手就从厨房出来了，王默抱着白雪和陈思思罗丽在一起逗趣，韩冰晶突生出一个与自己往常认知相反的观点，人类其实，也没这么坏。

见韩冰晶过来了，陈思思和罗丽立马正经起来，连带着王默也收了笑容，罗丽还没开口，韩冰晶就先问道:“罗丽，你觉得我该相信人类吗？”

韩冰晶随口一问的语气让罗丽稍稍一愣，她蠕动了一下嘴唇，说道:“其实，这并不是相不相信人类的问题，我们现在的做法，说白了只是在保护那些心存善意的人。”

猎罪，便是诛杀恶人。现在的法则是，只有好人才有资格生存下去，依照罗丽的意思，猎天的行动趋势便是要将所有恶人诛杀干净，这样世界便可获得光明，可韩冰晶大不认同这个观点。

她伸手解开自己的束发，声音寡淡不辨情绪，“你们真觉得，这样有用吗？”

几人面面相觑，对韩冰晶这话不明所以。

韩冰晶用最平静的语气和他们聊着这个最严谨的话题，她抬着一个茶杯，懒散地往沙发边缘一靠，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恶，来自人心最深处的欲望，罗丽，你的力量一样来源于人心，你会觉得爱会消失吗？”

韩冰晶这问题语出惊人，罗丽一时语塞。

冰冷的眸子淡然地来回在几人身上游离，“就像正义永远杀不完，因为真理是永存的。那恶也一样，只要人心不灭，恶就永远杀不死。”

罗丽被噎住，在她的观念里，爱永远碾压恶，她相信人性本善，对韩冰晶的话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她用自己的逻辑反驳道:“不，怎么会呢，进一万步来讲，我们若是杀光了所有的恶人，那剩下原本就心存善念的人，又怎么会生恶呢？”

韩冰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以为恶是怎么来的？有金钱的地方就会有犯罪，在当今的人类社会，金钱，利益，矛盾，哪样不可以蛊惑人心，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所有的人都视金钱如粪土，那这个世界只要有人存在，就会产生交集，产生交集就会产生矛盾，仇恨，所有的一切爱与善，它都有相对应的极端一面，善恶只在人类的一念之间，你告诉我，恶如何才能除尽?”

韩冰晶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白雪的身上，语气隐有心痛，“就像白雪，它的主人以前可能对它很好，但它只不过是生病了而已，就被人狠心抛弃，流落街头，人类压根不管它的死活，和那些冰川上的动物一样，人类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毫无善意可言。”

韩冰晶的一席话彻底颠覆了罗丽的认知，原来人是这么复杂的生物，有爱就有恨，不可能只取其一。若要彻底除去罪恶，只有拉着爱和善一同陪葬，这是一个死局，这么想来，曼多拉要发动战争统治人类世界，便是真正的“共存”之法！

罗丽身体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压的都无法动弹，好窒息的思维！她仿佛突然认知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在颤抖，竟是这样的道理吗？

但韩冰晶说的这个逻辑舒言也曾想过，这个逻辑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想，也并非不可破解，舒言摘下眼镜，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冰公主，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你思考的出发角度错了，人心有善有恶，那为什么一定要除尽罪恶呢，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二者存于世间，但只要爱意压过罪恶，此局也能解，有的人不会一直善良，恶人也会认错改正，冰公主，我恳请你相信，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人类还是善良的。”

居然完美驳斥了她的话！韩冰晶神色微怔，这样的逻辑，她此前从未想到过，舒言的话深深打动了她的内心，甚至致使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坍塌。韩冰晶眸光闪烁，这人类的话，居然不无道理！

看见韩冰晶微变的表情，王默在心底给舒言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就是学霸的魄力吗？连她都被说的正义感十足了。罗丽听见舒言的这一番话，内心也稍微安定下来，猎天的行事代表准则，但不代表整体的逻辑，她差点就被绕进去了。

韩冰晶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舒言刚才的那一番话，邪不压正，善真的可以封印住恶吗？人类对自然的善意，是可以赌的吗？

见韩冰晶在动摇的边缘不断徘徊，陈思思又加了一把力度，“冰公主，自然的破坏也会反噬到人类，自然没有人类可以，但是人类不能没有自然，我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醒，意识到这一点，人类和自然，一定可以和平共处。”

没想到，韩冰晶带走了王默，竟让他们有了能和韩冰晶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这也是因祸得福了，罗丽转念一想，但这是在韩冰晶和王默建立起友好情感的基础上。这么一想，罗丽又怀疑起了王默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让韩冰晶这么另眼相待?

韩冰晶沉默了很久，直起身子，轻声道:“或许，我没有反驳你们的话可说了。”

今天确实有很多事情让韩冰晶心生改变，白光莹带她看到了人类在保护自然的证据，回来的路上她亲眼目睹了人间真情，现在这两个人类说的话也无懈可击。

几人面露喜色，这算是说服韩冰晶了吗？但韩冰晶话锋一转，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过我想，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考虑考虑。”

罗丽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韩冰晶的为难，她相信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会做出他们期望的选择，“好，那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带走王默了？”

韩冰晶弯唇一笑，嘴角带起一丝嘲弄，本来带走王默就只是为了吓吓他们，让他们也体会体会心慌的感觉，既然话都说开了，韩冰晶也没有必要再留着王默，她的余光瞥向厨房，好吧，厨房里的人没有半句话。

“自然。”韩冰晶眼角笑意若隐若现。

几人都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罗丽欠身道:“今天打扰了，冰公主，我等你的答案。”罗丽嘴角微微翘起，那信任的笑容让还未做出决定的韩冰晶都有几分心虚，她眼神躲闪，低眸喝起茶来。

几人离开的时候，外面仍旧雨声不断。清明时节雨纷纷，但精英市位于东南沿海地带，这雨根本小不了一点。

第二天，猎罪小队的人就收到了辛灵的消息，调查保护区动物失踪案件，这次的特意嘱咐大家都明白辛灵仙子的用心，舒言点了点人，不算仙子的话，他们一共有七人。

舒言:“周末我们可以装作去踏青，靠近那一片小心查看一番。”

陈思思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保护区有动物失踪，既没有刊登上报纸，也没有新闻报道，这背后，恐怕大有隐情。”

王默隐隐想到了什么，“这个保护区故意瞒着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说不定，这是一个大型的走私犯罪活动，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几个仙子也有些担心他们这次的行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楼下，水清漓坐在沙发上静静翻着一本地理图册，这是那天在医院花翎给他的。其实花翎在第一时间就开始劝说他了，她告诉他人类世界有很多自然景观，都是在人类的保护下留存下来的，人类并不只有破坏，这本地理图册上，花翎标出来的地方就是证据，她希望水清漓可以去看一看。

他默默注视着花翎标出来的那几个地方，一双深谭般清澈的明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走吧哥哥。”韩冰晶从楼上下来，一边扎起头发。昨天水清漓就跟她说今天带她去几个地方，但是也没有明说是去干什么。

要去的几个地方相隔千里，水清漓和韩冰晶便用仙术飞着去了，第一站是最近的清溪峡，韩冰晶刚刚落地，就明白了今天这趟旅行的大概目的。

清晨的小溪潺潺流水，清澈见底，空气中弥漫着树叶的清香，晨风吹过，扶疏的枝叶随风摇曳，晨曦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韩冰晶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这里也好美。

一旁的水清漓掏出那本地理图册，清溪峡那一面，有详细介绍清溪峡的工程，韩冰晶凑过来看了一眼，眸子微闪，感到有些震惊。这里清澈的河水，原先竟是一条臭水沟吗？

韩冰晶轻点脚尖，赤足悬在水面上方，她稍微下落，脚尖便触碰到清凉的溪水，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韩冰晶张开双臂，垂眸闭眼，溪水升起，形成水流环绕在她身边，流水将掌心包裹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这水竟如此纯净，韩冰晶睁开冰蓝色的眸子，神情享受带着一丝震惊。

水清漓走过来，韩冰晶立马缓落到地面上，目光闪烁着笑意，“哥哥，这水当真是纯净的！”

水清漓深蓝色的眸子同样闪过几分震惊，他操控着河里的溪水落到他的手上，一团蓝色的水球握在他的掌心，水清漓在切身体会这水的质量，“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确实是真的。”

韩冰晶的目光垂落在水清漓手里的那个本子上，“花翎还真是煞费苦心。”

水清漓抬起手看着图册，他明白花翎为什么一定要给他这个了，说再多都不如亲身体会，水清漓知道了人类有修复自然的能力，但现下还是没有松口，“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仅一个清溪峡，还是不足以让哥哥信服呢，韩冰晶重新穿好水晶鞋，跟在水清漓身后向天空飞去。

接下来，二人逐一去到花翎标记出来的地方，那些被人类视为自然保护区的地方，竟然都散发着它们独特的魅力，九巍山，有着完整的森林景观和生态系统；听雪峰的雪洁净无暇，宛如仙境；出云谷珍惜物种丰富，栖息环境也被人类保护得很好，最让韩冰晶震惊的，是一条在沙漠带上的绿洲，原来人类和自然，能友好相处到这个地步。

今天高泰明放学回到家，将要去调查动物保护区的事情告诉了白光莹。白光莹和庞尊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隐隐有不解的情绪。她不能说的是，辛灵在此前也找了白光莹和庞尊一趟，私下里交代他们去查这件事，而且这次行动似乎极为隐秘，让他们不准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辛灵也要让这几个人类单独去查呢，白光莹心头泛起深深的疑惑，辛灵这次是什么意思？

晚上的时候，白光莹和庞尊在二楼的露台上谈起这件事。

白光莹双手抱臂，纤细的腰肢靠在栏杆上，“辛灵这是什么意思？她让我们去查，为什么也要让那些人类一起?”

庞尊站在她的身边，穿着黑色的衬衫，上面扣子没系起来几颗，领口敞开，隐隐散发着一种性感的危险，庞尊抬着一杯红酒，这东西可以说是他的最爱了，“并不是一起，泰明说，他们周末的时候才去调查，你我可是明天就要前往了。”

“辛灵故意错开了我们的时间，很明显，她想让我们调查的，不是同一件事。”庞尊的声音低沉诱人，平时说话吊儿郎当的语气也变得理性。

白光莹侧过脸看着庞尊，光洁白皙的脸庞俊美绝伦，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庞尊对人类世界的事向来是不上心的，他对人类没什么情感，反之，人类世界超负荷的电能也在反噬着庞尊的雷电之身，但是因为她，庞尊愿意和她一起守护着这个世界，哪怕最后这场赌注输了，他也不后悔。

白光莹看着他的侧脸，一双眼睛似潭水，清澈见底，蕴含着无尽的柔情，她的鼻头突然泛起一股酸涩和感动，柔声道:“庞尊，谢谢你。”

庞尊的睫毛微微扑闪，对上白光莹柔情似水的目光，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他单手捧起她的脸颊，声音又轻又低，“你不该说谢谢，你应该说，你爱我。”

“我爱你。”白光莹的眼角似有泪水洒出，她轻轻踮起脚尖，柔软的触感覆上庞尊薄凉的唇瓣，庞尊低下眸来，深情地回吻着她，将她柔软的唇瓣含在嘴里，二人在星空下接吻。白光莹的手环上庞尊的脖子，胸前柔软饱满的地方在庞尊身前不断摩擦，激起了他心底的欲望。

一天下来，韩冰晶和水清漓差不多把花翎标注的地方都走完了，晚上，二人最后来到了北极冰川。

刚到这里的时候，冷风横袭，风雪漫卷，无数的雪絮直扑二人面庞，韩冰晶赶紧挥手调动冰雪的力量，这才让雪停了下来。

银装素裹的大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夜晚的雪景更显幽静，星空璀璨，宛如星河般梦幻。时不时有风吹过的声音，韩冰晶和水清漓在无边的白色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韩冰晶举目环顾，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白色，听说冰川在人类世界似有坍塌的消息，韩冰晶才真的有了危机感，以前曼多拉也曾找过她，那时的她还不以为然。但是现在，冰川仍旧广阔无垠，再加之今天见证了那么多被保护完美的自然景观，韩冰晶心里的指针，其实早就偏差了。

“哥哥，或许，我们真的该给人类一次机会。”韩冰晶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沉思了良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水清漓静静看着她，她身着一身素白长裙，干净得有些扎眼，他轻声又郑重地问道:“决定了吗？”

韩冰晶的眼神忽而变得坚定，雪白的肌肤在星光下愈显晶莹，对上他的目光，那素日清冷的眼神变得有了几分烟火气，韩冰晶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轻然一笑，“哥哥，我想好了。”

她眺望着冰川的远处，伸出手感受雪的冰冷和柔软，“我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这件事情，人类与自然，是一场盛大的豪赌，我就是那个最大的赌注，但是，我也不想洁白的雪染上鲜血。”

看着韩冰晶笑吟吟的模样，水清漓柔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心疼，她是真的在为人类可以保护自然而感到高兴，但是，这真的可以赌吗？如果最后人类还是让她失望了，她该会有多伤心。

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不会让她消失，现在，就做她选择的事。水清漓目光柔和地朝她点了点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兄妹都一起承担。”

水清漓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施法，将融化了一角的冰川重新塑造了起来，两道身影立于冰川之中，风雪飘扬，明明该寒冷无比，却多了几分温暖。

这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魔法雨簌簌落下，辛灵看见这景象喜上眉梢，水清漓和韩冰晶终于做了决定，给出了他们的答案，韩冰晶和水清漓，愿意加入猎天！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收到的最好消息了，她抬头望着黑黑的夜空，眉目有些伤感，心中暗自道:“妹妹，什么时候，我也能说服你呢？”

猎天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这场魔法雨，大家都对他们能够信任人类感到高兴，自此，韩冰晶和水清漓正式加入猎天，出席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