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三峡，水下。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咆哮着，手里抓着一把像是肋差的短刀，紧紧拥着弦纤细的身子，“求你了…一次就够我受了，别一直这样啊！”
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甚至比看着诺诺死在自己面前还要难过，他不喜欢弦，弦也不喜欢他，她只是他的同桌，她的确很可爱，路明非相信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能和她媲美的女孩子，但他真的不喜欢。
但是，她是第一个会对自己甜甜的笑的女孩子，第一个会在所有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女孩子，第一个愿意陪自己打星际，听自己扯那些有用没用的屁话的女孩子。所以即使他猜到陈雯雯为什么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赵孟华，他也装作不知道。他是个废柴，他认了，但他不是傻子。
兴许他对这个小小的瘦瘦的女孩子还是有点感觉的吧，谁知道呢？
但他只是想让她活下来，就现在。
“不要死…弦…”似乎有些滚烫的东西顺着眼窝流散，在水里远去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呼唤，弦依旧紧闭着眼。
“路明泽！路明泽！解释一下！为什么诺诺那样子都能活，她就不行！路明泽！”路明非在心里大吼着，“给老子出来！路明泽！我知道你在这！”
“好吧好吧…我的哥哥。这次就当是个特例，不跟你收报酬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路明泽终于开口了。“她没事，只是缺氧和疲惫…还有些我说不清的原因，她有种下意识的保护机制，现在只是睡着了。所以她没死，你的‘不要死’当然没用，不过能让她恢复的快一点也不一定。而且，你最好还是快点解决一下…龙王，他来了！”
“卧槽！路明非赶忙转过身，举起手里的短刀，却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我日！老唐？！”路明非惊呆了。他忽然想起来弦说过，学院里的那条龙可能是来找老唐的。他当时还很不屑的反驳着对方，可现在…
“老唐！是我啊！路明非，明明！你怎么…”路明非不知道说些什么，“你怎么成这样了，也不穿衣服…”
“路明非…”老唐开口道，浑身散发出王者的威严。“我可以放你一命，跑吧。但那个女生，要留下来。”
“不可能！老唐。你知道我的。”路明非急忙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芬格尔算一个，诺诺算一个，再就是她了。我不可能把她留下的。你知道我的。”
“…是吗。”老唐轻笑一声，“那就对不起了。”
“老唐…”“我是诺顿，四大君王之一——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路明非沉默了。
“你不可能敌得过我。我可以大发慈悲，再给你一次机会。她留下，你走。”老唐…不，诺顿看着他的眼睛。
路明非不说话，倔强地摇了摇头。
“呵。”诺顿的身影缩进了黑暗，“那就别怪我了！”
下一秒，路明非仿佛看到了火焰在水里燃烧起来。
他举起了刀刃。
“铖！吱吱吱…”铁器碰撞，路明非感觉自己手都快断了。
“老唐…”路明非眼中带着挣扎。“对不起。”
‘我也是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路明非想着。
“No glues。”他轻声道。
火焰熄灭了。短刀插进了诺顿的胸口，他扶着路明非的肩膀，用冰冷的龙爪。
“对不起…老唐。真的，对不起…”路明非紧紧抓着那把短刀，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他觉得这一切太令人伤心了。一次又一次。
他像起他们本该在美国的洲际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不知道该去哪。看到好看的地方就下车转转，在当地买热狗蹲在汽车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老唐说过灰狗和热狗是可以保证的。
他不想再这样了。
诺顿无神的铅灰色瞳孔默默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松脱，无力垂下。
他把腰带解开了，腰带带着铅坠缓缓落下，他抱着弦缓缓上浮。
墨色的血夹杂着殷红，在水里弥漫着，他尽量转过身，不让怀里的少女沾染上血迹，龙王沉重的躯体缓缓下坠，胸口暗金色的短刀明晃晃的，刺痛着路明非的眼睛。
“我真是…糟糕透顶。”苦笑一声，路明非浮出了水面。言灵似乎到时间了，那种澎湃的力量消散，他似乎又是那个怂怂的路明非了。
“上来。”一只手伸到他脸前，路明非愣了一瞬，抬起头，看到凯撒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额…谢谢。”路明非伸出手，握住凯撒的。凯撒把他拖了上来，“这次谢谢你。不管水下发生了什么，谢谢你把她救回来。”
“你指谁？”路明非看了眼怀里微微红润起来的小脸，道。
“诺诺…也包括她。”凯撒不再说话，转身离开，“零没事，转告她一声。整理一下东西，我们准备离开了。之后的事学院会处理的。”
“好。”路明非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甲板上。
“你还真是没出息诶。”少女的声音响起。
路明非愣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弦。对方趴在他身上，如墨的发丝沾着水垂落在肩上，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带着一丝笑意。
“啊？”路明非别过头，“什么意思？”
“噗。”弦轻笑一声，“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你好怂哦。”
“我…”路明非盯着她，有些恼火，又只得叹一口气道：“我今天真的累惨了，大小姐，求你饶了我吧。”
“嘻嘻~”弦撑着他不合身的潜水服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稳定住身形，把他拉起来。“走啦，换身衣服回学校睡觉吧。”
“啊？等会等会…”路明非挣开她的手，“你怎么了？”
“嗯？”弦脸上挂着一丝笑，“我怎么了？”
“你…怪怪的…”路明非看着她笑吟吟的眼睛，“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想多了吧？”弦白了他一眼，又抓起他的手。“走啦。”
“不行。”路明非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你真的很怪，你的眼神。”
“…”弦忽然没了声音。
“通常，你的眼睛里都带着一些温和。不易察觉，但是看着很舒服。”路明非看着她，面无表情。“现在，它们不见了。你到底怎么了？弦。”
“…”弦松开了他的手。“你那么想知道？”
“想。”路明非点了点头。
“不告诉你~”弦看着他，眨了眨眼，说着略带俏皮的话。
“…”路明非沉默。
“走吧，有时间跟你说。”
弦转过身，离开了。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跟在了她后面。
不管怎样，他选择相信她。
地上似乎落下了些许暗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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