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醉卧沙场，君莫笑（三）

因闻仲受伤，双方休战月余，据战报，纣王得知了天化和哪吒的身份，大怒！

然黄飞虎已经举家逃往西岐，因此，纣王只能命人将李靖抓回朝歌，不过，在纣王的亲卫到达陈塘关总兵府的时候，整个总兵府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一只活的动物都没有！

“本王让你们暗中将人带回来！人呢？是谁打草惊蛇了！给本王彻查！”朝歌，帝辛暴怒，本想以李靖引出哪吒，断了姜子牙的左膀右臂，没想到棋差一招，晚了一步！

“哪吒……”西伯侯府门外，李靖一身银灰色兰花印纹儒衫，紧跟在哪吒身后，眼中满满的愧疚和遗憾，一路上只要他不问，哪吒从来不会同他讲话，更甚者，哪吒望向他的目光和陌生人一般无二，可令李靖不解的是，若哪吒真的对他无情无义，为何又要千里迢迢跑到陈塘关将他救出来？更替他遣散了李府的侍卫家丁，将他安全带到西岐。

“爹！”李靖正要和哪吒说什么，金吒和木吒突然从侯府出来迎上李靖，眼中的担忧之情显而易见，金吒和木吒围住李靖，仔细确认李靖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眼前温馨的一幕，哪吒却并没有任何感觉，眼见姜子牙和姬昌走了出来，哪吒只默默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被李靖一把抓住手臂，拦住了去路，哪吒转过身，剑眉微蹙。

“哪吒……你能来救爹，爹真的很高兴！爹还以为……”

“李将军不必误会，哪吒只是奉侯爷和丞相之命行事而已，”哪吒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神情冷漠，“侯爷、师叔，人已经完整的带到，若无其他事情，哪吒就先告退了！”

“站住！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太乙真人没教过你忠孝仁义吗？一点教养都没有！”木吒对于哪吒的态度很是气愤，上前两步，冷哼一声吼到。

瞬间，一杆亮银枪出鞘，直指木吒咽喉，只寸余，便可取了他的性命！

“三弟，别冲动！”金吒急忙挡在木吒前面，生怕少年人血气方刚，动了杀心！

针锋相对间，气氛凝重，姜子牙正要上前劝解，却见李靖先他一步，将金吒拉到自己身后，“哪吒，爹这条命是你救的，若你今天一定要杀一个人，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木吒的命！”

“呵！”二人对视良久，哪吒冷哼一声，收回火尖枪，嘴角勾起一抹邪气，“李木吒，你记住，哪吒是师父用莲花做的，无！父！无！母！别用你那一套来教训我，忠孝仁义我比你清楚！我不杀你，不过是不想我师父为难，你辱我、骂我，我可以忍，但你若再敢对我师父不敬，莫说普贤真人，就是师祖来了，我也照杀不误！就算与三界为敌，穷尽此生，我也定取你性命！”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对于哪吒而言，除了杨戬，师父是他发誓要用性命守护的存在，无论是谁，若敢伤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要追杀到底！

“哪吒，我听天祥说你去陈塘关救李靖了？可顺利？”丞相府，哪吒半倚在后花园的亭柱上，抬头看向远方，心情看上去有些低落，杨戬放轻脚步，默默靠近哪吒，将人抱去怀中，满目疼惜。

“还好。”哪吒沙哑着声音，点了点头，转身将头埋在杨戬胸口，久久未在言语……

“刚刚在侯府外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哪吒，别为了不在乎你的人伤心，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乎着你，他们是不会愿意看到你难过的。”杨戬抱紧哪吒，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安抚道，俊秀的双眉紧锁，神情满满的担忧和心疼，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哪吒。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把对金吒木吒的疼爱分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就满足了，我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他对我能像父亲对儿子一样，我本来……本来还抱着一丝期望的！”哪吒声音闷闷的，趴在杨戬的怀里，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双眼通红，“可今天，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木吒身前，生怕我伤了木吒分毫！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扫把星，是个妖孽！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如果不是我，娘亲也不会死！或许，师父当初就不该救我……”

“唔……你……”

“傻瓜，不许胡思乱想，你是最耀眼的光，是你让我灰暗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光亮，我不许你这个贬低自己，不过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罢了，我的哪吒是最美好的存在！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想必伯母在世，也不愿看到你伤心难过吧？哪吒，别去计较那些不值得你爱的人，他们不爱你，我爱你！”杨戬轻轻捧起哪吒的脸颊，吻上日思夜想的唇瓣，久久不舍分离……

小孩还微红的眼眶轻轻合着，长长的睫毛颤动，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杨戬好笑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张开手臂将小孩紧紧箍在怀中，“以后，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我愿意代替伯母照顾你一辈子，哪吒，你可愿给我这个机会？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哪吒沉默许久，面无表情的推开杨戬，后退两步，杨戬注视着哪吒平静无波的眸子，心中颤了颤，难道哪吒对他只是兄弟的感情吗？他……自作多情了吗？可，真的好不甘心！

“哪吒，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不逼你，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可能有些仓促，但我真的爱你，不是一时冲动，自玉虚宫初见，你的身影便刻在了我的脑海，师父告诉我，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不要轻易放手，我想和你只此一生，携手一人，相守白头，我是认真的！”

“二哥”哪吒嘴角微扬，眼中的喜悦之情终究还是掩饰不住，“看似无情之人，一旦动了情，便会覆水难收，我不愿动情，因为不想伤情，可自与你相见，我发现，我似乎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实不相瞒，在下对公子，心仪已久，不知这颗真心，公子可愿收下？”

哪吒缓步靠近杨戬，整个人挂在杨戬的身上，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真诚和期待，无论前世今生，能读懂这颗心的，只有杨戬一人，他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不求来世，只许今生，你若不离，我亦不弃，以真心换真心，必定死生不负！”杨戬轻轻环住哪吒纤细的腰身，将人固定在怀里，眼中满满的宠溺，他就知道，他的小孩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若非察觉到小孩对自己的心意，杨戬也不敢轻易表明，他爱哪吒，自是不愿伤了他。

“你是我的人了！”小孩霸道的揪住杨戬的衣领，冷哼一声，宣誓着主权，“以后必须照顾好我！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不许瞒着我！受伤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让我担心！”

“好……什么都听你的！”杨戬深邃的目光中满满的宠溺和纵容，没遇到哪吒之前，他以为他的人生就只剩下仇恨了，他努力修炼，无论夏暑冬寒，他的生活单调无趣，一心想着救出母亲，一家团聚，便再无所求，可那日，哪吒自玉虚宫门走进来，仿佛一团炽热的火，就此点亮了他孤寂的心，只一眼，便是一生，回到玉泉山后，他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平静，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已经不是母亲模糊的身影，而是那抹鲜红，少年人的一颦一笑，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杨戬也会被相思之苦折磨，少年人俊逸无双的身影，再难割舍，就像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哪怕生死相隔，也再难忘却！

尤记得那日听闻师尊要去乾元山，他求了好久，哪怕只远远的见哪吒一面，也心满意足，师父拗不过他的倔强，同意了他的请求，久久，只落了一句“痴儿”！其实，那天他没想现身的，他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小孩的背影，身体却快了脑子一步，原以为小孩会恼怒自己，毕竟，自己打伤了他，更抢走了首座弟子，可小孩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软软糯糯的喊了自己一声“师兄”，那一天的相处，是杨戬最幸福的时候，他多希望可以永远留在那一天！

后来听师父说小孩去了西岐，而他不久之后也要到那里，他每日掐着指头数着日子，师父说自己当时的样子像个“痴情种”，他觉得也是，他杨家人，可不都是痴情种吗？况且小孩那么好，他生怕自己去晚了，小孩就不属于自己了，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再后来，终于到了他要下山的日子，自家师父以一种极其嫌弃的表情看着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自己，颇有种自己的徒弟要去祸害别人了的诡异表情……

他在下山前特意去了一趟乾元山，向太乙真人打听了关于哪吒的所有事情，当然，太乙真人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个意图不明的人，不过，他记得自家师父说过，太乙师叔酒量极差，但又嗜酒如命，也就只有哪吒能治住他了，杨戬临行前顺了自家师父一壶佳酿，套话嘛，自然是醉酒之人的话最好套了……从太乙真人口中，他知道原来他的小孩那么苦，那样看似对什么对漠不关心的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的妥协……

发现自己喜欢的少年也喜欢自己，是在那日从敌营回来的时候，小孩那抹担忧的目光和终于确定自己平安，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来，他并非单相思……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小孩对他是何种感情，即使单相思也好，他也要强行闯入哪吒的人生，给他余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