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步维艰

颜爵看得出来她的抗拒，好像在心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无论他怎么推，都是纹丝不动。他竭力想从冰公主身上找到几分从前的影子，却发现连自己也不能把此刻的阿冰和曾经的少女连在一处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窗外起了风，丝丝缕缕渗进来，带来一股莫名的寒意，书架旁的一盏孤灯犹自苦苦支撑，暗黄色的灯苗摇摇晃晃，也不知能亮到几时。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风吹花落，势头渐盛，滴答滴答，竟是下起了雨。

半开半掩的小窗被更猛烈的狂风吹开，雨丝斜斜飞进来，那一豆孤灯只堪堪跳动了两下，便彻底寂灭了。

烛光已熄，月色寥落，屋内一下子陷入了凝重的黑暗。

“言北城那些年，你还好吗？”许是有了夜色的掩饰，原先说不出来的话好像找到了一个开关，颜爵隐在黑暗中，听他开口，隐隐能看到衣襟处的金色流纹。

“挺好的。”冰公主微低着头，注视着自己长裙的下摆，那里绣了大团的莲花，颜色极淡，几乎要与衣服融为一体，她声音也是同样平静淡漠，“我做的错事，总得要自己弥补。”

提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好像的确是很遥远了，远得让人再也无法触摸，只剩一个回忆的空壳，可又好像发生在昨日，每每午夜梦回，总要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上演，想忘也忘不了。

“灵犀阁发去了上千封召回文书，没有一封能够带回你的消息。”颜爵凝望着同处于黑暗中的那人，喃喃开口道。

冰公主脸上涌现出一抹歉疚，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只不过那时元央幻境被自己全面关闭，任何讯息都是进不来的，“城外的结界被我施了法，可能把文书屏蔽了。”

“我知道。”颜爵微点头，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在意料之中。

怎么会惊讶呢？在冰公主不知道的那些年，他无数次一个人悄悄离开灵犀阁，出现在边境的土地上，在言北城的防护结界外踌躇踱步，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隔着一层薄薄的罩子，他只能在外远远望着，望着里面无尽的沙漠，光秃秃的树枝，连一只小兽的踪迹也寻不见，更别提他想见的人了。

其实，结界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颜爵想，他完全可以无视掉，化掉它，走进去，去找令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可是，他不能，冰公主也不能。

他不能迈出那一步，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有太多的东西要顾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了翅膀的鸟，困在笼子里，举步维艰，拼了命想要拥抱太阳，却阴差阳错，亲手灭了自己的光。

冰公主回来之后，颜爵的心也静了许多，可能是今日情绪波动太大，他突然不想这么掩盖了，想把藏在心里的话倒出来，想把自己对她的感情说个明白，哪怕有了最坏的结局，这也不一定就是终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