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前,女子的锦盖掀起置在盘成郁金香般的发髻上,唇色嫣然,桃红李白。
婚礼的和服反复的款式重重叠叠,庄重美丽地似酣然盛开的牡丹。
她就静静坐在欧式的软垫皮上,想着一间白大理石的巨大宴会厅红色的帷幕、发亮的嵌花地板;许多白布桌上摆放着金银的玻璃器皿。
月华在冷白的镜面上反射着深不可泳的蓝光,照在她半边脸上,从优雅高挺的鼻子上劈开两半,鬼魅阴郁。
闲慢慢走向窗户前,拉开黑帘,参差的树影斜入房间内,她搬来一张凳子,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黑影。
小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搬着一张凳子,痴看着玻璃窗上的绿影,痴看着世间的一切。
她爱大自然的一切,也喜欢种植、插花。
我真的会习惯吗?
这时,窗外下起小雪,白色的雪花飞絮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零零落落。
鼻尖轻痒,一片雪花飘落在她的鼻端。她抬手将它抹去,但触到的雪水似乎越来越多,她才察觉到自己哭了,冰冷的泪打在手背上。
我真的不习惯。
”你就不能像喜欢植物那样,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单纯的喜好去。。。“零的话不停回荡在耳边。
她拿起红纸伞,在后花园里踱步。她坐在水已结冰的喷泉池旁。
寒风刺骨,闲左手握住右手,双手紧紧扣握在一起,但仍然没带来一丝温暖。她想起他温暖滚烫的血液。
撑起红伞,走向葡萄园。
葡萄园光秃秃的,入目只有一片发白的黄土,还有一筐筐的篮子。
一簇簇绯红的樱花,似红云般,在寒风中簌簌凌落,荡漾。数十步外,炎炎熠熠,夺人眼目。
他站在樱花树下,遥望着她,周遭的一切都如松烟墨般加了清水,淡开了去,眼里只有彼此,只剩下彼此。
他们之间的感情短短的只有一年,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深情告白。
只有羔羊般真挚的眼神,和礁石般的赤子之心,彼此都能明白的情意。
她朝着零跑去,玉髻掉在雪地里,她提着红色的和服裙摆,不管不顾地冲到他身旁,紧紧抱住了他。
在漫天飞雪,在樱花树下,他们紧紧地互相抱着彼此。
“给我一晚上。。。”
她的眼泪浸湿他白衬衫的一角。
“就当做是离别。“
那晚过后,她还是选择结婚。过了数十载,生了一个女儿。
那天,她带着女儿出游,天下着鹅毛小雪,车轮因为一路碾着冰渣,不停颠簸着。小女儿好奇地望着窗外的世界。
马车驶到红砖街道时,才平缓起来。
没过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小女儿拉着她的手不停催促叫嚷着让她快一点。当那熟悉的铃铛声再一次泠泠地响起时,恍如隔世。
舒缓的萨克斯似乎把钟表的时间拨慢,颇具情调的暗黄灯光晕染在墙壁上,散发出几分宁静的气息。
在那墙壁前,就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抱臂小睡。
他桌子上的一只伸着懒腰的黑猫吸引了小女儿的注意,她提着裙子,踢踏踢踏地跑到老人桌前,一把扑到黑猫身上。
黑猫挣扎着,嗷嗷跳到老人的怀里。
闲叹了一口气,上前解决女儿的烂摊子。
走到老人身旁时,她彻底愣住了,老人熟悉的眉眼。
让她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零?“
老人安抚着到处乱串的猫,抬头眨了眨眼看着绯樱闲,从怀里掏出金丝眼镜戴上。
从树上的树叶间筛下的一片阳光,正好落在老人的脸上,或许是牙齿都掉光了,深深瘪进口腔里的嘴唇颤颤向两边拉,他笑得像个小男孩一样,满是皱纹的脸颊藏着蜂蜜。
”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他桌子上的热巧克力饼干还冒着热气,咖啡淡淡的苦香弥漫在空气中。
窗外的樱花依旧绚烂,容颜不再,但岁月静好,一切似乎回到了起点。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