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番外(一)

我问冬姨，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冬姨说，快啦，再歇息一晚，明天就能看见长安城的城门了。

然后我听见冬姨笑着呢喃说:

冬曲哎呀，连我们最乖的丽华都抱怨了，可见这路确实赶累了。

其实我知道，是圣上催得有些急，怕我们进京的路上出什么变故。

如今阿爹远赴突厥当迎亲使去了，阿娘也去找他了。我的生活不得不说发生了一点小的变化。

那些从祖父杨忠府里调来的老嬷嬷变得不大理我，我礼貌地请求她们帮助我，她们也充耳不闻。我从没跟冬姨讲过，可是冬姨发现了。冬姨拿出阿娘的叮嘱来警示她们，可她们都以照顾阿勇太忙为借口搪塞过去了。

冬姨现在一步也不离开我身边了，但凡我的不便，不等开口她便为我解决了。在她的身边，我也忽略了先前的不愉快，渐渐放胆开怀了。

听说我生在京城，只是一岁的时候就随父母出镇随州。

我早已在梦里勾勒过许多遍长安的模样，也听一个名叫慕容策的愚民说过一二，我很想亲眼见见它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杨丽华到了长安，我还是不能出去玩吗？

冬曲还是不行……丽华知道街上的坏人有多少吗？

冬姨又露出了哄孩子专用笑容，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多说无益，我只好转了话题:

杨丽华冬姨，晋王宇文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妖怪?

我清楚地看见，冬姨的眼中略过一种对秘辛的忌惮之情，她说:

冬曲丽华想出去玩也不是不行，改日冬姨跟你一起去……

难道宇文护是比出去玩更大的禁忌?那果然是很可怕了。

来长安的这些天却很无聊。

我进城的那一天差一点就要见到宇文护了。只是冬姨一听到通报说宇文护也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就让人悄悄地把我带走从小门进城了。

我便装混迹在人群中，只远看见那个高大巍峨的背影。相比之下，那个皇袍加冠的圣上倒是显得矮圆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连冬姨都没告诉。

那天祖母带着我和阿勇进宫，我才看见圣上的真容。说句大不敬的话，比远看上去还圆。

他笑着说他本来要把长子宇文赟叫出来陪我玩，可宇文赟不凑巧地有些病了，便让人再去叫比我小一些的清都公主来。

清都公主只有四五岁的年纪，比起我，她似乎更喜欢和阿勇玩。

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只得放下围棋陪他们去院子里捣鼓花草。

我们正玩着，忽然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我抬头一看，是个眼生的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若不是认得他的服饰，我就会将他错认为哪位皇子。

阿娘教过我要懂礼貌，虽然他来者不善，但我还是克制地说:

杨丽华请问阁下是？

只见他先恭敬地向清都行了一礼，随后，竟然径直提着阿勇的头发将他提起来了。

杨丽华放手!!

比我声音更快的是我的拳头，我将他一拳打翻在地。

宇文乾嘉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我阿爹!

冬姨离我们有几丈的距离，见此急状连忙上前。

杨丽华冬姨……

我抢回了阿勇，心放下后眼泪就涌上来了。

可冬姨却直楞楞向那个骄横的纨绔子弟跪下了，我不免惊异。

冬曲请晋王世子恕罪!

晋王世子?!

他是宇文护唯一在人世的儿子，晋王世子，宇文乾嘉?

宇文乾嘉哼，这事没完!

他捂着被我打伤的肚子，举高临下地示意我跪下，可我只是瞪着他。

宇文乾嘉区区杨家贱人，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跪下!

祖母和李才人赶忙从内殿出来。这时，有人通传说:

近侍陛下、太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