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

第十一章

润玉与旭凤皆伤重卧床，锦觅心中愧疚，半月以来皆是栖梧宫与璇玑宫两头跑。中间长芳主闹上了天宫，也不知润玉同她们说了什么才肯放过她这不着调的葡萄。

锦觅按照彦佑“淘”来的秘方为润玉种着药材，只怪自己太过弱小，处处拖人后腿，走哪都是累赘。

锦觅“按那军士所言，是小鱼仙倌替我挨了这死劫。可若不是凤凰在中间卸了穷奇的掌风，只怕我跟小鱼仙倌就要一同去见阎王爷了！”

锦觅这样想着，举手之间便又种出一株玉鲛花，一份给小鱼仙倌，另一份给凤凰。

本以为那日岐黄老头被润玉旭凤二人戏耍一通，这事儿就过去了。不想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因她的冒失让岐黄医馆亏空了个底儿掉，如今那些需要的珍惜药材只得让她自己种了。

锦觅将绳结丢入花盆，嘴里絮絮叨叨，不多会便又生出了一株药草。锦觅在天宫厮混了这么久，灵力没怎么涨，这信手拈花的本事倒是愈发得心应手。以后若是拿花去换了别人的宝贝，就用来装饰装饰这清冷的璇玑宫好了。

锦觅“小鱼仙倌儿，那日你手串上的珠子……”

锦觅突然觉得手肘一硌，想起来一直收在衣襟之中的鲛珠，擦拭干净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润玉手中。

那一击本就是穷奇的必死绝杀，其中蕴含的庞大灵力自是不可估量，单单是那被旭风卸力的掌风，便将这坚如磐石的鲛珠震了个粉碎。

润玉望着指尖仅存的一颗鲛珠，晶莹剔透的表面上还印着不甚明显的血丝，如同一条赤练小蛇游走在这方寸的湛蓝之间，诡异至极。

锦觅望着润玉神伤的样子，心中的自责又多了几分。那大概是小鱼仙倌重要的东西吧，却因自己变成了一地玻璃渣子。

锦觅“对不起啊小鱼仙倌……”

锦觅垂首低眉，小手试探着摇晃了两下润玉素白的衣袍，微微叹了口气。那对水灵灵的眸子无辜的望着面色沉郁的润玉，只盼小鱼仙倌别抽她才好。

润玉不忍锦觅如此，只得伸手抚了抚锦觅低垂的小脑袋，哑声道:

润玉“这与觅儿无关的。”

润玉的手掌抚过锦觅柔顺的青丝，却忽的一顿，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施法将那物件取来，竟是一红色的绳结。

润玉“这绳结……觅儿从何得来？”

润玉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答案，不想这一世的叔父依旧这么喜欢乱点鸳鸯谱，见着个未嫁姑娘就想给人家栓红绳。清明的星眸之中多了几分凌厉之色，细细审视这编制繁杂的绳结，掐指一算，竟是按旭凤的生辰八字编排而成，摆明了是给旭凤牵线。

锦觅“今日去姻缘府看话本子，狐狸仙给我的。小鱼仙倌喜欢的话，我这儿还有好多红线……”

说着锦觅便从乾坤袋里抓出来了一把红绳，讨好般的悉数塞进了润玉手里。

润玉看着锦觅那紧张的神色，知是自己刚刚太严肃了，忙敛了方才冰冷的神情，轻笑道

润玉:“这发饰委实丑陋。”

说罢便将那绳结丢入了香炉之中，转而挑出一根红线，将那颗仅剩的鲛珠穿了上去。

润玉“这鲛珠是润玉最为珍视之物，如今将它送给觅儿。”

冰凉的触感自颈间传来，锦觅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石，不想寒凉至此，隐隐的透着几分凄绝。她不知道这鲛珠经历了什么，仿佛是绝望的女神流下的泪水，从头到尾都透着彻骨的哀凉。

润玉“这鲛珠乃鲛人之泪凝结而成。”

润玉望着那挂在锦觅颈间的饰物，眸光深远，仿佛透过那鲛珠，他看见了自己日日以泪洗面的母亲和那个在深渊之中挣扎瑟缩的鲤儿。

润玉“鲛人哀到极致便是殇，垂泪成珠，泪断则神灭。这颗鲛珠的主人，她的心已经死了……愿觅儿年年岁岁，无虑无忧，平安康乐，不要同她一般……”

润玉“做一只枯萎了的蝶。”

润玉猛的紧了手中的力道，那颗冰冷如玉的鲛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染上他温暖的体温，终日寒冷，一如簌离早已死去的一颗真心。

润玉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往事如同翻涌而来的滔天巨浪，将润玉原本杂乱如麻的心绪击了个粉碎，脑中似有什么崩断开来，润玉试着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锦觅不知润玉为何如此哀恸，只得将他揽入怀中，任由温热的泪水染浸着她那隐隐作痛的心脏。她向来薄情，不知爱到深处是何等的痛苦或是欢愉，只得如此摸索着，与眼前人同苦同悲。

锦觅“她欢喜，我便欢喜；她难过，我便难过 。”

那日润玉的回答犹在耳旁，是了，小鱼仙倌痛苦，她锦觅也跟着心痛；见他向自己柔柔的笑着，不娟狂，也不内敛，如同三月里刚刚融化的小溪，缓缓流过自己的心间，自己便也跟着他欢喜。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