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先生工作的时候很迷人。

他伏案认真批复着快堆成小山的文件，我将他方才要的咖啡至于人手边。今日正好没什么事，于是得了机会可以偷偷观察他此时的样子。

他很专注、很投入，明明是没完没了的看着那些或重要或枯燥的文件，也很少皱眉，若不是政府办公厅四周封闭，并无微风吹入，我都要恍惚觉得这是巴黎。顺着塞纳河左岸的书摊一路逛到加路塞尔桥，我们时而为路上的画廊有所牵绊，时而为了小小的书摊上挂得满目琳琅的原张的蚀雕，以及各色俱全的地图、风景片所驻足，但最终于太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前，在精明的书摊老板手里，花了五个法郎买到—本一七六五年初版本的DuLaurens的Imirce，得意洋洋的赶回家，水也来不及去喝一口，就立刻坐在书桌前仔细的品读。

那时候的日子，仿佛塞纳河一样旖旎多姿。他读书时虽然没有表情，但我却知道他内心的满足与欢愉。而此时的他，却是冷硬肃然、缜密理性和极度冷静的。像是一座神佛，不得片刻松懈，永远清醒，无法崩溃。

而回了家，于我和明台，他既威严、又关切，家里的烟火氤氲悄悄褪去他沉重的外衣，简单的锅碗瓢盆生生映照出半个真实的他。左眼清醒，右眼含情。暖色的灯光下，在不用在人前装样子的片刻，他微不可察地流露出一丝寂寞，唯有我能看见。

“阿诚，怎么还不去做饭，准备让我喝西北风么？”

“据我所知今天是西南风，先生。”

他的寂寞太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