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帝

平安客栈不平安。

　　在洛阳宫城的边边角角几乎都能发现平安客栈的身影。平安客栈从外看青砖灰瓦，与普通民宅没什么两样。内部却能提供不同阶层住宿需求：有普通客房，简简单单的装修，青砖铺地，大白墙，普通土炕，一张圆桌四个脚凳，满足底层文人、小商贩、农民等行旅需要，价钱不贵五文一晚；有中等客房，房间宽大，地铺就钢砖，墙还是白墙，不同的是有了一层光泽，土炕变成了木床，铺盖更加柔软暖和，冬天提供火盆，是稍稍有钱人的选择，八文一晚；上等客房有单独的小院，有正房偏房，能住五到十人，正房装修豪华，地上铺胡人地毯，墙上有挂画。房中间一道珠帘垂下，架子床、躺椅、卧榻木雕屏风在珠帘后，书桌、太师椅在珠帘前，可休息可办公，偏房可住下人伙计，一百五十文一晚。平安客栈伙计都是统一的服装，招呼客人用统一的语言，永远笑脸待客，给匆匆的行旅客人以家的感觉，同时外表还不起眼，住这不惹人注目。惊奇的是，洛阳宫城大小有三十家平安客栈，客人们却感觉不到区别，都是一样的低调温馨，家的感觉。都是住过一次后，下次还来。所以，平安客栈的生意一年到头都红红火火。

　　掌柜的老年在柜台后坐着，正想心事，倒不是东家，东家一年都不照面，而是自己的家里头的糟心事。前年纳的小妾给他生个女儿，叫小梅，十多年前娶的正妻给他生的儿子叫小光。本来妻妾和睦，像姐妹一样。前几天，小光带着小梅玩耍时不小心把小梅的左手小指的指甲给夹得乌青，不到三岁的小梅疼得哇哇大哭，小妾见了女儿的指头心疼的心直蹦，继而大怒，抓住小光，给了他一记耳光，正妻看见了小光肿起的半边脸，和小妾撕打吵闹了一顿。从那天起，妻妾成了仇人。老年不爱说话，却好色。小妾也漂亮，几乎天天和小妾腻在一起，妻睁只眼闭着眼不管。妻妾反目后，正妻开始干涉。两天了，都没碰碰妾的手，老年心里痒痒得难受。今晚他找人把小妾偷偷带到客栈来，开了间中等房，小妾在里等。老年寻思着，再过上一个时辰，找个伙计替他坐柜台，他到客房找小妾去。

　　突然，柜台上灯火左右剧烈飘荡，一瞬间几乎要熄灭时，老年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此人个子中等，一只眼窝向内深陷，像被踩了一脚的泥坑，另一只眼睛倒是好的，可眼珠竟是绿色，一看就不寒而栗，比哪个坑更令人感到不安。“就像一头狼。”老年只好往下看：面前这位上身穿一套黝铁色环甲，甩档大宽裤，扎着腿带，脚蹬麂皮靴，腰间还挎着一口弯刀，刀鞘上隐隐约约印着“狼卫”两字。不敢再看，换上一副笑脸，边问道：

　　“客官要住什么房？”

　　狼扭头看看门外，老年也顺着看去。门外还有四人，中间一个年轻公子哥，二十左右岁，雍容华贵，温和的笑容里竟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富贵；公子身后影子里站着三人，左边是一截黑铁塔般的大汉，中间站着高个中年人方脸微须，右边是个女子，面目清秀。四人全部着黑衣，腰间配剑，只有富贵公子的衣服中嵌着金丝，不时闪着亮。

　　“上房，”狼卫说着拍在桌上一锭银子。

　　老年赶紧叫伙计拿钥匙领客人去。老年擦擦汗，回头看看墙上，还有一把钥匙，是另一件上房的。没过一会，又来了四人，要了这间上房。老年挂出“客满”的牌子，让小二好好招呼客人，向小妾房走去。

　　小妾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且在水里等他。老年迫不及待脱衣服，爬进大号的浴盆里...老年摸着小妾，边说：“今天这客人就数最后一拨奇特，一个和尚带三个女人住店。三个女人还个个美貌如花。你说这”

　　小妾听到这，狠狠在老年那只腿上拧一把，“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了吧！色鬼。”

　　“和尚才是色中恶魔，说不定现在”老年忍着疼说着比划着和小妾笑着。

　　一间上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这间上房住着哪位贵公子哥一行。公子正在拿着书，坐在书桌旁，想道：“她已经不在感业寺了，会去了哪里呢？这帮老顽固，该杀的货，竟敢阻挠朕，说什么武媚惑主。从前倒也罢了，如今，朕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吗？”想着不由站起来，这时，门开了，一个穿青色僧衣的青年和尚突现在门口。和尚和公子对视一眼，狼已经从背后向和尚扑来。和尚轻轻扭动两下身体，就躲开狼的拳脚。见不奏效，狼缓缓抽出弯刀，刀闪现一道耀眼的光，向和尚扑来。和尚的脚闪了几闪，狼卫感觉虎口一麻，刀已经拿捏不住，接着面门遭到重击，身体打横和刀一起跌落。这时，一截大汉铁塔般缓缓向和尚走来，每走一步，大地都要颤上三颤。和尚知道对方精修外家功夫，不敢怠慢，脸上不动声色，内家真气灌注双手，迎上去黑铁塔。贵公子手里拿把扇把窗户打开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外的打斗。大汉伸出手要拍和尚，和尚伸手反抓大汉的双手要穴，大汉一变招，两人手掌碰一起。甫一接触，大汉就感到手上一阵炙烫，忙不迭缩手，哪里缩的动，和尚的手已经粘在他的手上。和尚低喝一声，把这截铁塔壮汉举在空中，转了两圈，丢向院内一个花坛，可怜的花草遭了殃，被压的稀碎。这个庞大的身躯同时撞塌一段矮墙，砖头和土落了一身。这时和尚忽感有异，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已抽在手中，刀面上平躺着一枚绣花针。绣花针微微泛着蓝光，竟喂了毒。和尚刀光翻飞，磕飞了密密麻麻飞来的绣花针，趁绣花针一窒的空档，和尚叫了声：“也尝尝我的暗器！”反手在背后扔出刀鞘，刀鞘在空中划了一道美好的弧线，把站在墙上发飞针的女子撞得跌出墙外。一个高个的中年男子和狼，铁塔大汉已并排站在贵公子门口，隐隐挡在和尚和贵公子中间。中年男子道：“阁下好俊的身手，不知有何见教，所谓何来？”

　　和尚不答，反而笑道，“咱俩还没比划，过完招再告诉你。”

　　中年男子脸色一凝，伸手入怀，掏出兵刃，微微一点头，“哪就领教了。”一抖手，匹练般的刀光袭来，原来是兵器中最难练的一丈红。和尚低头闪过，又是一刀过来，就这样一刀紧似一刀，刀刀都从不可思议的地方冒出来，和尚跳跃腾挪躲着没还手，直到八十招后，刀招重复，和尚递出阴刀，顺着一丈红上去，直削中年人的手指，中年人大惊，一丈红“呛啷啷”撒手掉地上。

和尚逼退三人，正要进屋，一女子跃在墙头叫道：“拦住哪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