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为了不再惹出什么乱子，润玉索性都将暮芊芊带在身边。

夜晚布了星月，悬浮的布星台上，暮芊芊和魇兽都蹲在地面上研究那些刻画的星迹轨象。

这一串是北斗七星，那一边是玄武七宿，一直往南，尽头这里又是天渊…

暮芊芊看不懂，但是充满兴趣，凹槽里也点缀了些亮片，这里看起来像萤火一样，也是一闪一闪的。

看着暮芊芊如此不拘的姿势，润玉失笑。这几日他都有在探查她的来历，原本想或许是天后所为，观察下来又不像，她这样一点也不循规蹈矩，应是入不了荼姚的眼。

倒真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山间精灵，质朴纯真，有最原始的干净。

“魇兽，”润玉唤了一声，那一人一兽便同时抬头向他看来。

暮芊芊心虚地觑，她可是说想学如何布星才缠着润玉过来的，此刻被他抓住自己没认真学，她自然不好意思。

润玉几不可闻叹气，道：“星月已经布下了，不过我还要值夜，姑娘不若早些回去璇玑宫休息吧。”

“不行啊，”暮芊芊站起来，“我不能陪润玉值夜吗？”

润玉道：“姑娘还未成仙，昼伏夜出违背常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那怎么行，暮芊芊想了想，皱着眉头愁闷道：“润玉为什么总称呼我为姑娘啊，我到现在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润玉可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吗？”

这倒是他的疏忽，润玉迟疑了一下，“姑娘想要个名字，只是，确定要我来取吗？”

“嗯。”暮芊芊非常认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叫什么…”

美人愁结，她眉宇的落寂一目了然。润玉一时不能回绝，他想起救起暮芊芊的那夜，星光群落，粼粼摇生。便道：

“不若，就叫星瑶吧。”

“姑娘可喜欢？”

星瑶，很好听的名字。暮芊芊抬起清眸，无论自己怎么折腾，润玉始终都以良好的休养对待。

她道：”自然喜欢，真好听，是星星在摇晃的意思吗？”

润玉莞尔，“是星石如玉的意思。”

干净的星星掉进星潭，变成珍贵的美玉。

暮芊芊忍不住弯起明亮的眸子：“润玉可以写给我看吗？”

润玉点头，灵力在空中飞舞，随着手节滑动，风骨俊逸的曐瑤二字便浮现在空中，闪着微光亮动，像是新升起的星光。

“润玉的字好漂亮啊。”暮芊芊的关注点永远清奇，眼睛更亮了，崇拜而期冀：“润玉可以教我识字吗？”

啊？润玉一刹那不曾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以啊。”

暮芊芊便欢喜不尽，缠着他变出纸笔，在他身旁学了一晚的字。

等润玉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暮芊芊下套了。只能容着暮芊芊习字，只是她一晚上的成果实在不敢恭维，状如蚯蚓爬蛇，难以入目。

值夜要四处巡视，润玉再次回到布星台上，见到困睡的暮芊芊有些无奈。看暮芊芊到最后，已经抱着自己先前为她描下的“星瑶”二字困得睡着了。

布星台上经过的风急急忙忙，吼声似裂，扫过人的身上发冷，暮芊芊却睡得毫无防备。润玉看着她的睡颜，伸手轻轻将她怀中的纸张抽出来，纸面上的字除去她的星瑶，还在下方轻轻写了一个“玉”字。

润玉兀然指尖下沉，她好像，太过于亲近依赖他了。

润玉收回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

接下来几日，暮芊芊便察觉得到润玉对她的疏离。布星不叫她了，识字也只是布置下来给她，在璇玑宫里也经常看不到他的身影。

暮芊芊头都愁秃了地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让润玉这样避着她。

润玉心中只是觉得如此不好，暮芊芊早晚要离开。

因着上次魔界的事，天界便决定通知升仙府，将新飞升的地仙一等通知，近期要广纳天兵天将。

天界的兵权大多在旭凤的手里，补充兵力，虽说润玉也有招兵的权利，不过众仙都知，此次也只会是旭凤大放异彩。

听闻栖梧宫已经在忙开了，燎原君每日陪着旭凤在军营中来回奔波，商量征兵事宜。天界的兵将们也在暗暗期待努力，这也有可能是他们晋升的好时机。

于是天界向来的清冷中，就难得带了些热切的氛围。

不过对于润玉来说并无差别，毕竟人人都是冲着旭凤去的，他到时只需照旧派个仙侍到场点卯便可以了。

如此一想，润玉去了姻缘府，叔父给狐族传信，近日也该有回信了才对。

这一次姻缘府丝毫不复上次的热闹，锦觅不在，只有几个仙侍懒懒散散整理红线和姻缘簿。月下仙人则端坐着，在手中缠着大匝红线，杵着下巴在桌案上叹气。

润玉走进来还有点意外。

“叔父，今日姻缘府可是不开门营业？”

丹朱叹气，“锦觅这小葡萄不来，天庭的女仙们也就都不来了，这姻缘府啊，就冷清了。”

润玉忆起锦觅，倒也释然，她男装的容貌过于出色，性格还平易近人，对待女仙更是温柔无比，掳获了无数芳心也是正常。

不过。

润玉道：“锦觅，她不是叔父姻缘府的仙童吗，怎么会不来姻缘府呢？”

“小葡萄是旭凤从花界带回来的，就是救了他的小精灵，自然是留在栖梧宫的，前几日，来帮老夫的忙而已。”

“这几日，旭凤把小葡萄提溜回去修炼了，又迎上天界征兵，小葡萄可感兴趣了，一连好几日都不来我姻缘府了。”丹朱无比惆怅，润玉来了也提不起兴趣。

原来如此，润玉了然，宽慰道：“想来等旭凤忙过了这几日，锦觅半仙便会再来的，叔父不用伤神。”

“就是不知，叔父前几日传给狐族的信，可有回音？”

提到这个，丹朱更气了，义愤填膺。

“那些个老家伙，我就问问有没有谁家的漂亮小女娃走丢了，还以为我要给他们孩子牵红线呢，全都说没有，结果等我传了小狐狸的画像过去，一群不正经的纷纷都说认识。”

润玉便心情舒朗，“可是找到星瑶的家人了？”

丹朱狐疑，“星瑶？”

润玉一笑：“是，便是那位狐狸姑娘。”

“别提了，传了画像以后，那些个老东西，都说这小狐狸是他家的。一个个不是说是自己的孙女就是说是自己的孙媳，小辈的还都说是自己的娘子，争得吵了起来，没一个靠谱的。”

“一个个的，没一个真话。”丹朱气嚷嚷。

润玉默然，怎么会如此没有头绪，“如此看来，星瑶还要再留在天庭一段时日。”

丹朱倒是眼睛亮了，“诶，你今日怎么不带小狐狸过来，老夫我近日可是无聊极了，你们一个个不陪我，就让小狐狸来陪我作伴啊。”

“正好我把狐族的老家伙叫过来，让他好好瞧瞧这小狐狸到底是哪家的。”

近日姻缘府没有太多人往来，润玉想着，如此倒也是好事，总不能一直让星瑶和他住在璇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