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2

上午的片子都出来了，患者数量只增不减，宋相思叹了口气，默默的收好片子，去给了放射科组长，又继续工作。“小宋姐姐，组长叫我们去吃饭。”苏应欢走了进来，声音隔着防护服，有些沉闷。她只是刚刚毕业的一个小姑娘，比宋相思小两岁，来医院实习不久，就碰上这么一个事。平日里，她是最能讲的那一个，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笑。可是现在，笑容早被恐惧给吞灭了。“好。”宋相思轻声应道，她不想吓坏了这个小姑娘。

安全区一阵沉默。除了人员走动和开水冲泡面的声音，再无其他。“大家要挺住！这关我们一定能够过！”组长率先开口，有些牵强，“我们是病人的唯一希望！”

“可……什么时候是个头？”一个女医生问。

又是一阵沉默，出奇的压抑。

3.

“医生，你说我妈这病能好么。”放射室内，一名中年男子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的老人显然是上了年纪，呼吸有些吃力。满头白发，找根黑头发相当于上青天。宋相思正在准备器具，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知道。”明明一个正常的回答，却不知哪里激怒了这个男人，他双手猛地把轮椅连同老人一起往前推，然后撸了撸袖子，指着宋相思就破口大骂：你们都是些什么样的医生啊？啊？！拿着我们的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来挥霍，回头却告诉我一个‘不知道’？！你骗鬼呢啊？我告诉你，要是你今天不把我妈的病给治好喽，老子我今天就不走了！”

说着就一屁股往病床上坐，翘起个二郎腿，看着宋相思。她叹了口气，平静的对男子说：“对不起，我恐怕帮不了你。我只是一个放射科医生，不做手术的。”她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坚定。而那男子并不领情，又说：滚蛋吧，都是医生，怎么不能手术？老子看你就是不想做罢了！”此时的他，已经急红了眼。宋相思明白患者的心理，只是她没有拿过手术刀，自然不好狮子大开口帮她母亲治病。

男子的声音很大，惹得外面的人都听得见。患者们本来就因为患病而烦躁不安，又因为这事儿而蠢蠢欲动。有人在外高叫：“垃圾医生！只会耍嘴皮子，其他什么都不会！”这下子好了，群情激愤。有的没的，都一股脑往外说。“好了好了大家安静！”苏应欢循声过来，想要控制局面，可人家一看不过是个女医生，就跟招摇了，都在痛哭自己的遭遇。有的人还拿起了手机开始拍视频。而放射室里的男人看外面这样，自然是愤愤难平，抄起手边的一个保温杯就往宋相思脸上砸。保温杯盖子没有拧紧，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地，宋相思自然没有幸免于难，被水泼了一身。现在防护服也没有什么用了，热水透过防护服烫到了宋相思身上。她能感觉到的，只有那刺骨的疼。不仅是被手杯砸到头的疼，还有开水再身上翻滚的疼。“这身防护服毁了。”宋相思没有哭，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防护服，说。

“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