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云梦江氏终于有家主夫人了!据知情人士透露,此人是安州一界的散修,名唤温宛。江宗主夜猎时与她一见钟情……”
江澄还没看完今天的早报就给它丢在了地上,还顺手将手里的空茶杯砸了下桌子,怒道:“这写的什么东西?!宁梓安又在外面胡说八道编排什么?!”
我坐在他对面,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稳住他的情绪,道:“哎呀,这种随口一说的八卦最容易让人拿去瞎编了。随他们怎么想吧,总比知道江惋没死要好。”
江澄是个聪明人,知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弊病。他沉默着下意识抬手喝茶,却忘了手里是个空茶杯,不耐烦地“啧”一声,问我:“好几天了,你在写什么?”
“《至尊魔道大祖师》。”我替江澄斟茶,一脸认真。
江澄听后噎住,问道:“这取的什么名?”
我抬眼看他,反驳说:“总比你取的小爱妃妃茉莉好!”
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想干了,但安州地小,不好传阅,本来准备的是在游历山水是边玩边发的,现在在云梦发也不错。
魏无羡这个“大魔头”让人唾弃了一辈子,现在才洗刷掉冤屈,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但没人知道他的过往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准备借墨妈的风,将魔道众人的故事带到天下人面前。
可能是豪言壮语了,我随便写写,诸位随便看看便是了。
……
今日除夕,云梦比平日里要更热闹。
莲花坞的除夕外宴定在午时,也并不是隆重到铺张浪费的外宴,亦如平常的宴请,弟子门生们在院里摆桌,正堂内世家小辈一桌,家主大人们一桌。
我讨厌以江氏准夫人的身份出席重要场合,这说明我要装作“端庄”的样子,站着江澄旁边一天。这太累了。
一开始接待客人,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在江澄后面道谢撑门面。到了中午的宴席,我实在接不住他们时不时的玩笑和关心,于是悄悄回小院换了衣服,溜进小辈那一桌坐下。
我坐在金凌旁边,另一边的欧阳子真见了我正要兴奋开口,我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我是溜过来的,你小声点!”
欧阳子真马上会意,做了个嘴拉拉链的姿势,不说话了。
金凌虽已成为家主,但这是莲花坞的宴席,自然是少了墨守陈规的一套功夫,还坐在小辈桌上,与朋友们说话。一路走来不易,少年已经逐渐沉稳。
回来后我和他第一次遇见是在江氏的清谈会上,少年意气不改的他本是想着会会我这个“未来舅妈”的,结果一看到我这张七八分如旧的脸就愣住了。
两厢无言,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阿凌。”
草草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金凌一直无法接受“阿姐变舅妈”这个毫无逻辑的事实,到现在也只是浅浅习惯了一下。
我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金凌,悄悄说:莲花坞备了各家年礼,你让门生去校场提金氏的那份,后院有份私礼,是我和江澄一起准备的。”
金凌眨眨眼睛,沉稳地嘴毒道:“贿赂我的封口费吗?”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小子不会讲话就少讲,也就思追能忍受你这脾气了。”
旁边蓝思追听到我们的对话,温和的笑了笑。此时的蓝思追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一切尘埃落定,爱恨不再重要。他说:“姐姐,除夕快乐。”
金凌也说:“阿姐,除夕快乐。”
我笑着回道:“嗯,除夕快乐!”
……
除夕夜官府解了禁鞭令,大街小巷都是小孩们玩闹放鞭炮的声音。
我坐在屋顶上,吃酒赏良宵。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除夕新月黯淡,你坐在这里能看什么?”
江澄在我身边坐定,我磕着瓜子含糊道:“我在垂钓。”
江澄听清了,却没懂我的意思,问道:“在屋顶钓什么?”
“钓了个人。”
“好啊你。”
聪明人的相视一笑。
院外传来打更的声音,烟花在同一时间绽放,又是一年。
“江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月黯淡,但烟花绚烂的光一直延伸到天边,照亮的是归家路、心上人。
所有的故事于此间结束,又或许是下一代人故事的开始。这是少年意气的江湖,我们曾经前仆后继追随心中的大道,善恶是非分明,爱恨界限不清。浮生大梦,不过须臾之间。
至此,万家灯火,人间清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