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交汇

王天风三步一叩首，噎鸣跟在他身边。求生死自然和平常烧香跪拜不一样，王天风只觉背上重千金，每挪一步都让他浑身骨头发疼。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劫难。王天风的膝盖磨损又愈合，愈合又磨损，直至藏青色的长袍被磨通，裤子上血迹斑斑，凝成一片一片的。

走完这十里路，王天风仿佛丢了办条魂，虚弱得连说句话都是折磨，“可以了吧，救回她！”

讲真的，噎鸣觉得王天风纯粹自作自受，但凡他正常点，蓝胭脂不会一心求死，他也不会有今天的磨难。

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那就一定要做好。噎鸣挥挥手，将王天风同胭脂的躯体送入旋沤。

昏昏沉沉之间，胭脂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生生让自己醒了过来。醒来的胭脂是迷茫的，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看了看旁边昏睡的王天风，胭脂心里一阵怅然，更多的是愧疚吧。她是有点喜欢王天风，但更多的是为了利用他办事方便。

胭脂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叹息一声，“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虽不知一切为何迷离，但胭脂觉着和王天风脱不了干系，离开王天风是一定要离开的，以后的路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个月后

胭脂打开窗户透气，享受着雨后泥土的气味。目光上移，王天风倚在窗台上，挥手向胭脂示意。胭脂的笑容瞬间敛住，“嘭”的一声把窗户关上。

胭脂咬牙切齿，“阴魂不散！”

王天风没有半分尴尬，理了理衣襟，从窗户一跃而下，打开胭脂刚刚关上了窗户就蹿进去。

胭脂木着脸，指着门口，“滚出去！”

王天风一言不发的盯着胭脂，缓缓伸手握住胭脂的手，两人温热的体温胶着在一起。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王天风语气低沉，不辩喜怒。

说起这个胭脂就生气，“我自愿和你在一起和你逼迫在一起是两码事，更不要说你强迫我！”

“我只是在教你什么叫等价交换。”

胭脂气笑了，王天风有着现在大多男子都有的通病——大男子主义，可胭脂不想惯着他。

王天风似乎在反思自己，可是也仅仅是反思而已，行动上他还是不会变，胭脂太了解他了，这个人自我到了极点。他可以好好听你说，但如果你说的不是他想听的，他就给你乱来。

之后几日，王天风到没对胭脂做出过分的举动，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白捡一条命，胭脂比谁都看得开，认真过好每一天。民国十三年对胭脂来说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人和物，熟悉的是这个国家依旧处在水深火热里。一群赤子之心的年轻人在前赴后继，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前些日子，胭脂才参加完游行，也捐了物资送往前线。

胭脂已经学会当王天风不存在，两人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王天风出去找了份教书先生的工作，胭脂下班比他早，就顺便先去买菜做饭了。

前面男子脚步匆忙，把胭脂落下一截路，胭脂不想造成什么误会，就停下。等脚步声音消失后，胭脂才拎着东西回家。万万没想到，刚拐过岔路口就被人扑倒了，四目相对间，胭脂惊讶得说不出话。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不是之前照片里的王天风又是谁。

王天风把胭脂按在地上：“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胭脂也火了，“你有病是不是？”她就是回个家而已，一个王天风她已经够烦了，又来一个，妈的，还是全部弄死算球。

胭脂起了杀心，一拳打在王天风的下颌处，直接把王天风掀翻在地。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碰上二十五六岁体力巅峰时期的王天风，胭脂自然不会是对手，片刻就被王天风按地上了。

“说，为什么跟踪我？”王天风手上用劲，把胭脂死死的按在地上，胭脂脸上被锋利的石子划出细碎的伤口。

胭脂试图用眼神杀死青年王天风，“狗东西，早晚宰了你。”

“我……”王天风话未完，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胭脂迅速爬起来，立刻躲在来人身后。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愣在原地，一个是二十五六的王天风，一个是三十五岁的王天风。跨过十年的风霜岁月，跃过半生生死，相遇了。

三十五岁的王天风毕竟年长，当仁不让的伸手，“你好，我是王天风！”指了指胭脂，“这是我学生蓝胭脂，也是我妻子，你们应该认识了。”

胭脂打量两人一眼，满脸不耐：“滚！你说我是你学生我也就认了，你哪来的脸说我是你妻子。”

王天风理所当然道，“互相盟约实不算夫妻？”

胭脂讽刺，“看不出来你还挺传统啊，王先生，现在已经民国了。”

青年王天风压下心里的震惊，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叫我王成栋吧！”

王成栋若有所思，所以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变成这副阴翳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对自己学生下手了，是一点人事都不干了。一想到他上国中了蓝胭脂才出生，他就觉得罪过。 随即颇为挑剔上下打量胭脂，比较满意未来自己的审美，“还不错！”

胭脂气鼓鼓，两指在眼前比划，“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王成栋得出结论。“她脾气不怎么好！”

王天风失笑，“她脾气好我就看不上了。”

王成栋颇为赞同王天风的观点，“说的也对！”

胭脂气结，懒得理这两家伙，自顾自的拍拍衣服上的灰，“嘭”的一声把两人关门外。

王天风十分娴熟的，把书本扔进院子，带人翻墙进去。

王成栋这次出来带了任务，这种偏僻安静人还少的院子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免得还要找房子，也不用担心邻居什么的。有王天风付钱，还能省下一笔经费。他一向节俭，能省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