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先生先把这些干净的雪敷上，一会儿它就下去了。”

红袖将冰块向郭麒麟那推了推。郭麒麟将盛着雪的铁盆拉向自己，用手捧起雪，将身子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不停的抬头看红袖。红袖明白了什么，起身退到了屏风后头。

“嘶～”

将雪放到地方时，郭麒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受不住这样的冰。

“先生忍忍，忍忍。”

郭麒麟不想让红袖看他的笑话，死忍着不让自己出声，这脸上的青筋都憋出来。

红袖见屏风后头的郭麒麟半天不出声，心里七想八想的，这东西憋坏是要死人的。她悄悄探出半个头，只见郭麒麟咬紧了牙关打着寒碜，那模样又可怜又可笑。她捂着嘴巴，使劲儿的不让自己笑出来。

折腾了很久，这令人不安的小东西终于消停了下去。郭麒麟整了整狼狈的自己，探头看了看屏风后的人。又把头缩了回来。

“咳咳……姑娘，可以进来了。”

红袖一步一步从屏风后头挪了出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瓶酒。她将酒放入冰桶里。看看面前的郭麒麟，正正经经的样子真是惹人爱。

这是的郭麒麟挺直了腰板儿，表面上正经的样子实际内心慌的很。

“姑娘……”

郭麒麟轻轻叫着，她轻轻应着，光是这一来一回，两个人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姑娘叫什么名字？”

红袖听到这，都怀疑郭麒麟刚刚是不是憋的傻了，怎么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先生是傻了吗，我不就叫红袖吗。”

“不，我是问姑娘的真名字。”

郭麒麟这会是真真的正经起来了，红袖这名字烟火气太重，这个姑娘，不该有这样的名字。

红袖的鼻头一下子就酸了。八年了，从没有一个人问她的名字。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三个字是什么。

“许久……没人问过了。先生或许是第一人。”

“就没人问过你的名字？”

“这儿的女人都没名字。连那买我的老鸨子都不曾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就连我自己也快……”

郭麒麟突然从心底里可怜这儿的女人，原先觉得这儿地方脏的很。可现在看来，不是这儿的女人脏，是某些人的心脏。

“那你……”

“苏娉袅。”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先生不愧是先生，懂得真多。”

郭麒麟内心琢磨，这是个好名字，听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苏娉袅，这名字好！”

“好？好也没人叫。先生以后还是叫我红袖吧。这名字许久没人叫了。听着倒不习惯的。”

“这名字好听，我乐意叫。姑娘若不介意，我以后就如此叫姑娘了。”

从来没有男人如此对待过她，不与她上床，反倒是像对待朋友一般对待她。她心里或许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但是认定了又有什么用，她与这个男人始终不可能的。

“先生不介意。”

“我又介意些什么。”

“介意……我是个娼妓……”

郭麒麟有些愣了，仔细想想，娼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个词听着有些可怜呢。以前戏班子里谁也没像他那样排斥娼妓的。现在倒好，恶心娼妓的人现在倒可怜起她们。

“姑娘一定是迫不得已。”

红袖抬头，瞧见的他，笑着。笑的见牙不见眼。她喜欢他这样笑，他每次在后台这样与师兄弟说笑时，悄悄瞅见，都要惹得她一番心动。

“是啊……”

“我想听姑娘的故事。”

他向着红袖微微俯身，眼睛里充满了日月星辰。他想知道她，想了解她。

“那，就看先生有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姑娘愿意讲，我自然愿意听。”

“那……先生可有什么报酬。”

“姑娘想要什么。”

“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我与先生讲我的故事，先生与我讲你的故事。”

“这是个好主意。”

“那，先生配着酒，且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