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眸子

这眨眼就到了韩大司令的生日宴，花楼上上下下都充满的喜庆的滋味，这韩大司令也是富得流油，这放着家里的三妻四妾不祝寿，偏偏要在这花楼包场子，请朋友手下来花楼吃酒听戏，顺便享受享受，这一包就是一月。这可把花楼的老鸨子高兴坏喽！还有些高兴劲，便都在戏班子的男丁身上了。这不仅过年能穿新衣吃酒肉了，那也能去花楼见识见识。这活可揽的好啊！

可转眼到了小郭爷这，气氛可就不一样了，这气氛阴阴沉沉，怕是这个月都开心不起来了。还有一人，花楼红袖，她也是满脸愁容，这韩大司令向来是最能折腾的，也是她最不想伺候的。往常一月半月的来一次便是不情愿，这下可好，还把花楼给包了，一包还是一月。想着三不五时的便要去伺候，她可是恶心坏了。

“少爷，这上上下下都张罗好喽，这花楼那儿的台子也都安排好了，就等我们过去呢。您看还有什么要搞的。”

老管家吩咐着小厮把东西搬上车，眼瞧儿，小郭爷站在身后，便上前去打声招呼。哪知这小郭爷内心不爽得很着。

“伯伯，您先把这次要去的男丁给我叫来，我训训话。”

老管家内心慌了神，这一向温温柔柔的少爷今天的脸色瞧着可怕得很，也不好耽搁少爷的事儿，就笼络了男丁，在院子里站的整齐。

“都到了？”

“到了，少爷。”

小郭爷站的笔直，还特意挺了挺腰背，更加笔直了。这阎老板就坐在小郭爷身后一侧的石凳上，想着帮小郭爷一些。

“都给我听好喽，这次开台的地儿，可不是一般的地儿，台下的主儿也不是一般的主儿。有什么好的不好的，都不要去管。非礼勿视，勿听，勿言。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喽，把自己的戏演好喽。管好自己的身子，要是真作践了那儿的姑娘，你们就别想在戏班子待喽。尤其是那几个平常猥琐的，都给我注意着点儿。演完晚上咱还回来，我还是要点人头的。”

阎老板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这小少爷是真长大，能控局啦。

“你们少班主说得对，这凡事都别去管，自己干自己的活。千万别去碰其他东西。有些人，也别瞧不起那儿的姑娘，好歹，人家也是咱的观众。这观众也是我们衣食父母，你总不能作践自己的母亲吧。”

这底下是轰然大笑，虽说是个笑话，可大家伙却真真切切的听进心里去。

这小郭爷听出来这阎老板的话外之音，合着他是话里找话的挤兑着自己呐。但这也碍于自己的面子，也没法儿说他什么，只能忍着。

“别笑！今儿个晚上的戏都给我演好喽。准备准备，出发。”

再看这花楼，门口的姑娘笑得合不拢嘴，今天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不少的还在这赎人回家做姨太太。老鸨子早早的就把姑娘，房间，后台给准备好喽。等着韩大司令和戏班子一来，就一切都齐全了。

这红袖在房间里梳着头发，虽然贪睡，可今天这热闹劲儿可是吵的要死，这还让人睡什么。她从床上坐起，描眉梳妆。

一拍一抹，一笔一划，一压一抿。这胭脂粉末气息荡漾在房间里。红袖点起根香烟，口鼻中吐出白色的烟雾，还有着淡淡的香味。她打开窗子，倚靠着窗台，向楼外看去。

戏班子的车马到了花楼楼下，小郭爷与阎老板从马车上走下。这小郭爷一袭白色长衫，随着微风轻轻向后扬着，鼻梁上架的金丝眼镜可是当下最时髦的公子哥儿装扮。后头这阎老板今儿个这黑色大褂看着倒是新鲜，鼻梁上架着小圆墨镜，看着有些滑稽，活脱的像天桥旁弹三弦儿的瞎子。

阎老板瞧得出是第一次来花楼，歪着个嘴角似笑非笑的，倒也是令人有点儿动心。可这小郭爷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任凭身旁的姑娘怎么招呼，他仍是苦着个脸。倒是这帮混小子，一个个笑得是合不拢嘴，怕是半辈子都见不着这么多漂亮姑娘。

“呦！你们是韩爷请来的戏班子吧！快快快，东西都搬到台后，跟着这几个。”

老鸨子出来吆喝这，这单子，她可重视得很。

“小心着些行头，看着路，别老看姑娘，想想少爷怎么说的。”

这老管家在旁边大声嚷嚷着，生怕这帮混小子看了姑娘不看路，毁了班子里的行头。

红袖在楼上可是把下面这一出一出的看在眼里头。不过是贪财贪色的小鬼罢了，这些东西她可见怪不怪了。可这红袖倒是心里奇怪这小郭爷，她可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来这花楼，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阎老板好奇的观望着这花楼的四周，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子，妖娆妩媚的女子，装扮花哨的楼子，还有…还有那窗台上抽着烟的…

“大…大林子…这花楼，不愧是花楼…这…这…这女子都有如此出尘之人”

阎老板将墨镜往鼻梁下头移，定是要仔细的看看这窗台上的人儿。

“你看见什么了，这么激动。”

小郭爷随着阎老板的目光往上看，正巧儿与红袖对上了眼，小郭爷，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一时间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眼前这位女子。他内心深处好似猫抓一般，触电的感觉一下席卷了全身，一瞬间脑子空白。

红袖也瞧见了小郭爷，瞧见了他的眸子，他的眸子中仿佛有千万星辰一般干净透亮。红袖见过千千万的男人，单纯的，邪恶的，未经世事的，各种眸子她都瞧过。可就这眸子，仅他所有，别无二人。

红袖愣了神，只盯着那眸子不放，被那眸子勾走了魂儿，忘了嘴里吊着的烟卷。烟卷燃到了头，烫着红袖的嘴皮子，红袖这才反应过来，却被满口的烟呛得直咳嗽。未燃尽的烟卷头掉到了小郭爷的脚边，这次醒过来小郭爷。等到小郭爷在抬头时，窗边的人儿已不见踪影。

“嘿嘿，别看喽！人都已经进去了。咱们也进去准备吧！”

阎老板拍了拍身旁傻愣愣的弟弟，十有八九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他这样。果然，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