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让你跪我?起来吧!”
我不着痕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忙起身后退了几步,却不曾注意身后的凳子,脚下一绊,身子就要往后倒去。
还来不及反应,我忙慌紧闭上眼,作视死如归状,感受即将到来的疼痛。
下一刻,我身子一紧,鼻尖满是那人身上的冷香,我睁眼望去,不经意间便对上那双沉静深邃如星河的眼眸。
那眼里,依旧还是一派云淡风轻,无悲无喜的淡然模样。他,有多久没笑了?从那个人走了之后,我再没看他笑过,他会为了她笑,为了她哭,为了她怒,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真实的自己,温润如玉的夜神殿下。
能让他笑的,从来不是我,一直都是那个人,那个被他藏在心底的人。
“邝露?”他低头看我,搂着我腰的手已守礼地松开。
“邝露无事,多谢陛下!”我垂下头,拱手作揖,与他拉开了几分距离。
“你,真该好好醒醒酒了!”润玉别开眼,神色淡然。
“是,陛下。”
他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袖,露出了半截白皙的手腕,那上面,赫然是根红绳!
呵,我心下苦涩一笑,果然,你还是……
不是早该预料到的吗?即使他会偶尔对自己流露出些许温和,也明知这是一个上级对下属的关怀,但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妄想和贪恋。
想是太过执着,心里还是存了一分希翼。我瞧着那根红绳,失神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明晃晃的露出那根红绳。
“果然,你还是忘不了她,她送的你一直戴着,就算它旧了,褪色了,你也舍不得解下来,我早该想到的!”我呢喃出声,抚上那红绳,刚触上,那手就急匆匆抽走。
“邝露,你越矩了!”他似是被戳中心事,这下铁青了脸,语气森然地警告我。
!!
一字一句,重重落在我心上,尽管已经痛过无数次,都习惯了,但这次,却疼的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哈哈,对,是邝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邝露越矩了!”我自嘲般笑了笑,“是我太傻!傻得连我都快看不起自己了,还以为你,以为你……”我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抚上隐隐作痛的胸口,踉跄着一步一步往外走,脚下虚浮,显得异常沉重,似是要我耗尽所有力气才能迈开。待与他错身时,我顿了顿,终是别过头,没有再看他。
润玉怔忡地看着那个单薄的淡青色身影,心下一动,穆然想起之前一同去洞庭湖时,她说过:“殿下无论去哪里,邝露都愿誓死相随!”
那时,他初登天帝之位,一人走上那高耸入云的天阶,心里却无半分喜悦。他终于得了天帝之位,但身边却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心下顿时茫然若失。可他却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泪光闪闪,痴痴凝望着他。永远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低眉顺目,恭敬地站在一旁,一副克己守礼的模样。
这样的她,很是乖顺,不会反驳他,不管做什么,她都会默默支持他,守着他。殿里的大小琐事,她都安排的滴水不漏,从不让他烦心。这三千多年下来,日日如此,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面对她无怨无悔的陪伴和守候,他无所适从,不知作何回应,他还不知如何放下执念,如何能接受邝露呢。
我拖着步子,不觉已走到一处偏殿,我四处瞄了瞄,确定无人,才放心倚着墙角蹲下,心下酸楚,不想悲从中来,竟不顾形象,大哭起来。
这里没有人,我的脆弱也不会被别人看到,他,也看不到。我们是一样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也许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勇敢的做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