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14）

江澄有些茫然：“爱，是什么样的？”

　　魏无羡垂首轻笑了声，“吃饭时想他，练剑时想他，睡觉时想他，发呆时想他，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他，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块儿，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给他，若是可以，把太阳摘给他也无妨。

　　“爱一个人啊，就是把此生献给他。”

　　乱葬岗上，少女从树上滚落，眸子写满了讶异：“是你？”

　　大梵山中，少女被困缚仙网，依旧能嬉皮笑脸的调侃他“美丽冻人”。

　　孤岛渔村里，少女举着弓冷冷的说：“射日。”

　　孤寂的雨夜，少女拥住同样浑身冰冷的他，问：“我是个大夫，你愿意接受我的治疗吗？”

　　江家校场，少女被扯了抹额，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要他负责。

　　云梦江边，少女御剑引水，笑言：“给你摘星星啊。”

　　聂怀桑生辰宴，少女醉眼朦胧，却不忘调侃他：“咱们都一起睡过了，你还不承认啊？”

　　离别那一夜，少女背对着他，浑身湿透，声音哽咽又倔强：“江澄，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他那时的回答毫不犹豫：“没有。”

　　真的不爱吗？这个答案，似乎就要被他自己推翻了。

　　可是蓝子安的话又犹在耳边：“金鳞非是池中物。思邈师妹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肖想的。”

　　“你什么意思？”江澄的脸色有些阴沉，连日来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思邈师妹并非江宗主看到的那般简单。杀人？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小菜，心情好了就饶人一命，心情不好哪怕是无辜的人也要扒皮拆骨。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样的人无异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巧的是，在下便十分喜爱师妹这样的性子。若是江宗主不能接受，那便早早的断了师妹的念想吧。”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莲花坞的女主人……江澄赌不起。

　　正如当年顾虑重建后的莲花坞，被旁人三言两语挑拨了与魏无羡的关系，他如今，也冒不起这个险。

　　莲花坞，云梦江氏，是父亲母亲和众多同门的鲜血换来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将基业毁于一旦。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云梦江氏。

　　所以他在莲花坞和蓝思邈之间，选择了前者。

　　本以为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痕，却不想，那颗沙砾却越变越大，硌得人心口疼。

　　是他错了吗？

　　诚然，在听到她失踪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仿佛空白了，心口堵得慌，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如当年冲天的火光，满地的断壁残垣，一如当年年少轻狂的自己，终于迷失在了草野之中。

　　魏无羡叹息道：“江澄，我也曾犯下弥天大错，也曾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我也曾想杀尽天下负我人……可是你看到了，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人难免会走错路，但只要本心不失，就应该被赠予改邪归正的机会，而不是一味扼杀。”

　　所以，果然还是他错了吗？

　　“我不知道阿浔做过什么，但是我手上的罪孽肯定无人能及。但即使是这样……”他似乎弯了弯嘴角，“也有蓝湛默默守护着我。可若是没有蓝曦臣点醒我，只怕我与蓝湛，此生也是要错过的。江澄，我希望我就是你的蓝曦臣，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