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尘逐管弦（22）

晚风捎来几分凉意，她的声音在莲花湖上一层一层漾开。

　　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被吼得一抖，皆面色惶恐地朝这边看来。

　　江澄面部抽了抽，连忙去捂她的嘴，恼怒道：“闭嘴！”

　　蓝思邈咧开嘴，扒下他的手，笑嘻嘻道：“好，接下来的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你明日不是要走了？赶紧回去睡觉。”江澄拉着她就要回莲花坞。

　　蓝思邈拽着他，“别急啊，先等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江澄回头看她，目光晦暗不明。

　　蓝思邈瞪他一眼，“你不想听？那我也要说，除非你把我的嘴堵上。”

　　拿她没辙，江澄有些烦躁，踢飞了脚边一块石子，恶声恶气道：“那你赶紧说，我就当听不见。”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蓝思邈这才认真地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云梦江边，就是这个地方，一模一样的地方。那时候的我啊，一心想着复仇，也想利用与我同病相怜的你，但是好可惜啊，你没上当。

　　“后来呢，在乱葬岗又遇到你了。那时候我刚爬上树要去拿挂在树上的风筝呢，谁知道就看见你了。我当然不能让你看见我这么幼稚的一面啊，不能让你小瞧了我不是？所以我脚一偏，就掉下来了。

　　“本来呢，你要是不伸手，我就打算自己空中翻一圈，给你表演个漂亮的自救，反正那会儿刚好在锻炼身体。但是我没想到啊，你竟然接住我了，真的有点出乎意料诶，你这么没有爱心的一个人……

　　“后来魏婴死了，我就恨上你了，谁让你作为曾经与他关系最好的人，带头去剿灭了他呢？但是他现在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大人有大量，不怨你了。金光瑶一死，小叔的仇算是报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虽然吧，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的，一开始也挺讨厌你，老是跟你抬杠。但是！但是我后来已经在弥补了呀，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不光江澄自己，连她小时候也老是拿他跟魏无羡作对比。然而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觉得，江澄根本比不上魏无羡半根手指头。但江澄其人，其实就是嘴毒了点，脾气臭了点，没有魏无羡那么讨喜。

　　可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要拿来对比？

　　他一直都在苛求自己。

　　直到雨夜那次，她看着他跪倒在江家校场上，才兀然发现，这个人一直活在魏无羡的阴影之下，连自己本该有的样子都找不到了。

　　就像迷路的孩子，跌倒在泥泞里，不仅没有人去扶他，反而责怪他不像别的孩子会好好走路。

　　他何其无辜？她何其残忍？

　　拼了命的保护他，是赎罪，也是心底不断滋生的感情作祟。

　　她可以为魏无羡走火入魔，也可以为江澄改邪归正。

　　年少时的喜欢懵懂而青涩，但她从没有后悔过。她是爱过魏无羡，可那种感情，如今看来，更像是孩子的依赖感与归属感作祟。魏无羡能为她遮风挡雨，但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了。

　　魏无羡已经找到了想与之厮守一生的人，而她也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人不能掌控曾经，却可以把握现在和未来。

　　“江澄，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你参与，你可乐意？你可欢喜？”

　　她望着他，神色坚定。一如初见，一如思念。

　　江澄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四年前莲花坞灭门那一天。粉衣、墨发，面容阴冷的少女。

　　衣袂猎猎，粉色与藕色重叠在一处，年幼的她与如今的她重叠在一处，一如往昔。

　　不管白天黑夜，她总是像一颗发光的星星。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江澄直勾勾的盯着她，张了张嘴，只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