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尘逐管弦（21）

自打上午跟蓝子安谈过话，江澄便阴郁着脸，江若楚给他报备弟子们的情况时，都不敢大声说话。

　　犹豫半晌，她还是开口道：“宗主……思邈说，她们明日便要启程回姑苏了。”

　　一直在神游天外的江澄终于收拢了发散的思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宗主不打算去拦着吗？到嘴的媳妇要跑了啊！

　　江若楚眉心微蹙，道：“不过她让我转告您，今夜亥时在莲花湖等您，不见不散。”

　　瞳孔微缩，江澄抿了抿唇，“正好，我也有事要寻她。”

　　直到走出书房，江若楚对自家宗主阴鸷的表情还心有余悸。她搓了搓手臂，道：“师兄，你不觉得宗主有点奇怪吗？”

　　“奇怪。”江于渊点了点头。

　　“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江若楚很苦恼，“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须臾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今晚有好戏看了。对了，上次的陆二小姐怎么样了？”

　　“只是吓了吓她，估计不敢再来了。”

　　上次江若楚泼了陆尽妆一身茶，又联合师兄弟们在半路上劫人，把陆尽妆丢到城郊吓唬了一番，活像一个个土匪流氓。后来又一路蒙着脸提着刀将她主仆二人送回了城内，吓得陆尽妆好几日没敢出府。

　　想到这里，江若楚终于哈哈笑了起来。

　　跟我们思邈抢人？做梦吧！

　　江于渊停下步子，抬头望了望天，表情一成不变，“今夜有雨。”

　　要变天了。

　　长夜寂寂，凉风衰颓，无星亦无月，唯有乌云压顶，铺了千里。

　　蓝思邈穿着那身藕粉色的纱裙，蹲在岸边缩了缩脖子。

　　真冷。

　　须臾，她又痴痴的笑了出来。

　　可是只要是关于他，再苦再难，大风大雨，她也不觉得苦啊。

　　负着手姗姗来迟的江澄只看见岸边的人蹲在地上画圈圈，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微恼。

　　心里好像泛起了一丝涟漪，却又被很好地压了下去。走到她身后，他拢了拢眉心，道：“你有什么事？”

　　这语气淡漠无比，让蓝思邈有些微怔。

　　虽说初识江澄时，他也是这样的语调，但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的态度一天天在变好，虽然骨子里的傲娇无法磨灭，但是早已不再像从前一样冷漠了。

　　眨了眨眼，她笑道：“终身大事你要不要听？”

　　“不许胡闹。”江澄面无表情。

　　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蓝思邈敛了笑意，站起身来，却有些头晕脑胀。

　　见她晃了晃身子，险些就要落进莲花湖里，江澄下意识拽了她一把，语气虽冷，却仍旧有责备关切之意：“别老蹲着。”

　　“嘿嘿。”蓝思邈抱着他的手臂，傻乎乎的笑出了声，“关心人家就直说嘛，干什么这么傲娇？”

　　嘴唇翕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江澄抽出手，静静地盯着她。

　　他一双眸子在粼粼水波下好像发着光，一如既往的耀眼。

　　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自在，蓝思邈眨了眨眼，生硬的扯着话题：“唔，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江澄只是盯着她看，好像要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永世不忘。

　　心思百转千回，蓝思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尾音拖长，略带诱惑，“我知道了。江宗主难不成害羞了？你知道我今晚上找你来做什么吗？”

　　看样子江澄是猜到她想做什么了，怨不得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呢。原来江澄对她也是有意思的嘛，还以为他真要去当和尚呢。

　　心中窃喜，蓝思邈戳了戳他的肩膀，“喂，江宗主，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呢，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今晚上你听我说就够了。”

　　她面朝湖水，背朝主街，深吸一口气，放开嗓子大喊道：“江澄你个傻瓜瓢子，老子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