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去（18）

成年男子的臂膀宽阔，蓝思邈收紧手臂也环不住，只好改为搂紧他的脖子。下颌落在他头顶，紧闭双眼，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江澄，我是个大夫，你愿意用余下的时间，接受我的治疗吗？”

　　“你能治好我吗？”他伏在她怀里，竟意外的乖顺，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魏无羡曾说，他做家主，他便做他的下属，像他们的父亲那样……

　　可最后他还是食言了。

　　蓝思邈取出怀中的粉羽银铃，极为认真地系在了江澄腰际，与江家的清心银铃一左一右，铃声叮叮当当在寂夜中尤为突兀。

　　被雨淋得毫无热度的额头贴在对方额头上，肌肤相亲的地方却莫名升温。她看着他，眨眨眼，微笑道：“那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这个大夫了。银铃为证，绝不食言。”

　　江澄自嘲一笑，轻轻推开她。四目相对时，他眼底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冰冷的手指慢慢拨开她的头发，脖子上的那道浅疤进入视线。

　　略微粗糙的指腹擦过那道疤，他不疾不徐地道：“抱歉。还有，你的金丹呢？”

　　霎时，惨白的闪电降落，撕裂苍穹。

　　两人耳中是阵阵雷声，目光里却只有彼此。

　　蓝思邈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为什么遇见你的时候，老是有水呢？不是雨就是湖。”

　　还有血和泪。

　　闻言，江澄的目光也怔了怔。

　　“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她出手快如闪电，加之他此刻心神恍惚，竟毫无防备被一个手刀劈在脑后，意识便渐渐沉了下去，回归一片寂静。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告诉你的。所以江澄啊，你一定要把下半辈子的时间都腾出来，空给我。

　　她将江澄的右臂搭在自己脖子上，却因着跪了许久有些站不住，趔趄几步险些栽倒。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宗主送回去！”

　　这时，屋檐下立着的那些不敢上前的云梦弟子才得了赦令一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宗主扛起来，带回房。

　　染着血的随便静默地躺在地上，任由风吹雨打。

　　蓝思邈屈身将它捡起来，收剑入鞘，抱在怀里，一阵凉意。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头顶。远处，江澄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蓝思邈这才回头，却见到季鸿举着伞，而他自己却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蓝思邈将伞推了回去，“谢谢你。不过不要为我做这些，不值得。”

　　季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仍是将伞举到蓝思邈头顶，“阿浔姑娘，你喜欢宗主？”

　　“喜欢？”蓝思邈眨了眨眼，呢喃半晌，似是疑惑，“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惺惺相惜吧。”

　　季鸿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

　　蓝思邈本想拒绝，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她冷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搓了搓手臂，应下了。

　　两人边走边唠嗑。

　　蓝思邈问：“小君离还好吗？”

　　季鸿点点头，又想到蓝思邈并未看他，便道：“她多数时候都很乖，偶尔会尿个床什么的……”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蓝思邈哈哈笑起来：“这有什么，小孩子嘛，正常。据我阿娘说，我小时候，白天睡觉，半夜就开始哀嚎，哇哇直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鸿没忍住，笑了：“那岂不是很折腾人？”

　　“那可不。”蓝思邈拍了拍胸膛，颇觉荣光，“直接吵得隔壁睡不着半夜爬起来骂街。不过后来，我姑姑替我调理身子，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