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拾

风声衰颓，长剑破空而来，晓星尘被人护在了身后。

　　薛洋一手将晓星尘带离人群中心，一手执降灾，剑指众人。

　　他的表情终于不再是虚伪的笑，眼底凶光乍现，冰冷地吐出一句话：“谁敢动他，我杀谁全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晓星尘心底五味陈杂，被薛洋握住的手似乎在发烫。

　　“小友……”

　　“我在。”

　　晓星尘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将那句话问出口。

　　对面丧子的中年男人怒发冲冠：“果然你们是一伙的！”

　　薛洋冷冷地道：“人是我杀的，与道长无关。”

　　男人道：“你如何证明？”

　　薛洋笑着，他侧首凝视着晓星尘，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道长，你拿剑刺我，以证清白。”

　　晓星尘一愣。

　　霜华就握在他右手掌中，他只要手起剑落，便可证明自己与小友并无瓜葛。

　　可他迟迟没有动手。

　　对面的男人仰头狞笑起来：“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洋高声道：“有什么都冲我来！道长是无辜的！”

　　无辜？

　　晓星尘垂下头，似乎在透过白绫看自己的手，霜华剑柄上鲜红的剑穗随风摇曳。

　　他忽然拉住了面前人的手，声音嘶哑：“小友……”

　　薛洋道：“我在。”

　　晓星尘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你，姓什么？”

　　薛洋静默了半晌，道：“薛。”

　　晓星尘左手描绘着薛洋只有四指的左手，忽然凄凄地笑了起来。

　　薛洋猛然反应过来，要将自己的手抽离，却被晓星尘紧紧地捉住了。

　　晓星尘道：“薛，洋么？”

　　薛洋心头一跳：“……是。”

　　晓星尘怒吼道：“为何骗我！？”

　　薛洋道：“没有骗你……”

　　众人不明所以，皆面面相觑，停下了手中动作。

　　薛洋道：“我姓薛名洋，字……友善。”

　　晓星尘道：“事到如今你还诓我！”

　　薛洋急道：“没有！……是！我薛洋无恶不作！十恶不赦！可我就不能改过自新吗？！我说我字友善，不就表明了我的决心吗？！我只想平淡地过完下半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打破我的生活！”

　　常慈安！宋子琛！还有对面那个中年男人！

　　为什么？！凭什么？！

　　薛洋忽然大吼一声，举剑朝众人刺去。

　　他发了疯。

　　晓星尘气息不稳，连声叫道：“你做什么？！”

　　他急忙伸手去抓薛洋，却只有一片翻飞的衣角擦过他的指尖。

　　人群躁动起来，晓星尘辨听着降灾破空之声，提剑正要去挡，有人却快他一步。

　　那人一袭黑色道袍，右手执剑，臂挽拂尘，眸若琉璃，剑势极快，剑法极精。

　　他挡下了薛洋的剑，将晓星尘拦在身后，冷冷地望着他，道：“你食言了。”

　　晓星尘一愣：“子琛……？”

　　连晓星尘自己也没发现，他现在的声音极其温柔，极其小心翼翼。

　　宋子琛心里一酸：“星尘，是我。”

　　薛洋止住剑势，两个故友重逢的画面，在他看来却是对他极大的讽刺。

　　真的太可笑了。

　　自以为对晓星尘好、不滥杀无辜、不杀宋子琛……就能得到宽恕和救赎，得到那人的垂怜。

　　终究是缘起缘落，大梦一场。

　　他声音喑哑，低低地喊了一声：“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