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拾壹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轻而急。

　　他止住笑，转身便被凌厉的剑光晃了眼。

　　腹部一阵刺痛，那一剑刺得极深，似乎整柄剑都要将他刺穿。

　　他微微踉跄几步，低下头，望见了熟悉的剑柄，和鲜红的剑穗。

　　晓星尘一掌将他掀翻，他的身体狠狠摔在红木门上，又重重跌落在地。

　　薛洋咳出一口乌血。

　　晓星尘气得嘴角直颤：“畜生……！畜生！你跟我说过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

　　薛洋支起身子，将霜华抽离身体，左手按住伤口，笑道：“道长，大魔头的话，不可信啊。”

　　晓星尘怒不可遏，青筋暴起，吼道：“你为何要杀她？！”

　　薛洋咽下喉管里争先恐后涌出的鲜血，幽黑深邃的眸子望向晓星尘。

　　他沾满鲜血的右手抚着霜华剑柄上的同样鲜红的穗子。

　　剑穗悬在半空中，无风自动，款款摇曳。

　　薛洋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灿烂到近乎癫狂的笑，他道：“道长，她本就是将死之人了，你今日救她，便是为她续了命。我杀她，其实是在帮她，她以将死之身活在这世上，未来也必定一片坎坷，不得好死。”

　　晓星尘气极反笑：“诡辩！我救下了她，便是她命不该绝。你杀她，便是你罪无可恕！”

　　霜华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剑身一震，从薛洋右手中挣脱，在他手上割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皮肉翻飞。

　　晓星尘手握霜华，剑尖倾下，直指薛洋眉心。

　　他掷地有声：“随我去兰陵。”

　　薛洋捂住了额头，夜枭般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晓星尘，你真的是太可笑了！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救苍生、渡苍生，可苍生如何？苍生会感谢你吗？！他们埋怨你不接受一个姑娘的表白！哈哈哈哈……救世？真的是笑死我了！”

　　晓星尘怒喝道：“我渡苍生是我的事，旁人如何评说我，我又何必在意？”

　　薛洋抚掌而笑，道：“天真，天真。晓星尘，你渡苍生，却独独不渡我。”

　　晓星尘道：“你冥顽不灵，无药可救！”

　　薛洋驳道：“你一叶障目，一事无成！”

　　晓星尘强行压下心中怒气，冷冷地道：“我给过你机会。”

　　薛洋擦了擦额头上流下的血，笑意不减，道：“是啊，怪我自己不珍惜。”

　　他扶着门框，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伤口太深，即使按着，也依然挡不住汩汩如泉涌的血。

　　他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他摇晃着走了几步，面上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开心。他道：“走吧，晓星尘道长。”

　　晓星尘看着他蹒跚的步子，竟然有些迟疑了。

他竟然有些想让他先去包扎，再去兰陵。

　　但眼前的窜起的火海拉回了他的理智。

　　晓星尘握紧了霜华，收剑回鞘。他走到薛洋面前，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暂时止住了血。

　　他们面前是幽冷的暗夜，身后是冲天的火光。

然后义无反顾地，奔赴兰陵。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