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

星学院.山中杂记

〔七〕

故事已经很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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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来到这的人不论是何种身份，不论带着何种情感，不管曾经历过什么风雨，他们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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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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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唤瑞拉的魔法大陆，其中有两个相互对抗的组织——白夜和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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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菲洛身为极光组成员却背叛了极光组，原因是复仇。道林身为白夜组组长却只愿为敌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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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第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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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死死盯着竹简约莫一刻钟后，忽而灵光一闪，终是发现了玄机。在这场白夜极光之争中尚有第三方存在，而道林菲洛就属于第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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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背叛的不仅仅是潘朵拉，而是整个瑞拉；他们之间从来不是敌人，他们向来是一个阵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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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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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曾说过，瑞拉伤害了菲洛和她的族人，而“他”曾把一切都告诉了道林。他是谁？是菲洛的养父——那个把她从水月沧澜带回来的瑞拉大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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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水月沧澜，那个静好了时光的世界，就是第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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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独自想了很久，想到天，想到地，最后想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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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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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天色暗了。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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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觉睡到了次日晌午，醒来便瞧见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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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是晌午，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我却悄然藏起了我珍藏的名贵茶茗，一摞袖子挖出了三天前埋下去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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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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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因为贪杯才穷到喝这乏味的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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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喝酒吗？”依旧一副标准微笑，我招呼这位佳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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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她一眼，别有古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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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裙摆，悬浮着的彼岸灯，偌大的袖口，澄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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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喝酒。”她阴着脸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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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就是你来到我这儿的原因呐。酒是个好东西，醉生梦死也不失为一种雅致。”我摇晃的酒壶，斟满两个青花瓷碗，抬起其一一饮而尽，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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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面色不改，倒让我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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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有原则的，不陪我喝，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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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走不了，来了我这儿，不喝上点什么自然无法破了这山林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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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她离开一刻钟后我笑容满面的迎接着这位姑娘的再次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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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愤然拿起瓷碗，酒水倾袭而坠进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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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坐下，神色依旧孤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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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吧。那么姑娘，此刻，你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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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显然有些醉了，脸色红润，硬挺着背，冷言回道：“想我那不得自由的悲剧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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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所以，你恨那个夺走你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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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不过是赎罪，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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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非心是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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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可愿与我分享你们的故事？”我又推了一碗盛满酒的青瓷到她眼前，她二话不说拾起就饮，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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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出生起，夸赞声一直围绕着我。因为我是天才，我的魔法造诣首屈一指。一向挑剔的大祭司也对我表示认同，并将我收作白夜组组长的候选人。我是何等的骄傲，我是集结了众多大法师的前往水月沧澜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强大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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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那冰冷的眼眸中燃起了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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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和她的服饰就像是两个世界。她孤傲，冷艳，不苟言笑。可她的穿着，热烈，温暖，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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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旁永不熄灭的彼岸灯一样永恒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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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出现泯灭了我所有的孤傲。一向器重我的大祭司说他比我强太多了。我竭力抑制住即将泛滥的情绪，故作镇定的站在一边，对于被他用瞳术夺了自由这事也是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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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面色依旧不改，气若悬河，可我依旧能清晰地瞧见她心里被无限放大的不甘。

我忽而双眸放光。瞳术？道林？我的大脑快速运转，用意念提笔在“白夜组”的上空悬着，静候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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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为了赎罪。他是为了一个名叫菲洛的女子。也就是在我的魔法被夺走摆脱了他的禁锢之后我才想起来，第一眼见到水月沧澜里那个宗长的时候，他牵着一个与我一般大的橙发女孩。他叫她菲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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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清泪滑过姑娘白嫩的脸颊，但她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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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自顾自满上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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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看不出来，酒量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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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撑着头望着她，不管是再怎么感到晕眩，她也一刻不肯松懈，倔强的挺着背，昂首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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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沧澜，菲洛的家里，有一个宗长。宗长是谁？是她的亲身父亲吗？看样子，这个姑娘也不过是被充满利欲熏心的爱恨情仇牵扯进去的可伶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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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随着她的信仰去探索未知，在无意间伤害了水月沧澜，继而将最为重要的自由都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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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过是个牺牲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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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说她无罪。她当然有罪，她给一帮护国英雄带来了毁灭性灾难，而一切的源起都只是利欲！我也不敢说她有多大罪。她彼时不过是个孩子，一个“乖巧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就该听大人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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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她也没有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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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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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该知道一点，那就是生命无价。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我伤害了她的族人，她毁了我的人生。我不知道还要在这大牢里待上多久，可我知道，我不会一直输，我不会一直做别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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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双手握成了拳，眼里的火焰烧得更加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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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灯在雾气甚重的老林里扑朔着点点星火，固执，傲慢而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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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菲洛，我承认，她是个可敬的对手。强大，勇敢，不卑不亢。但身为一个生于水月沧澜长于瑞拉的人，她注定要做出抉择。我，很期待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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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浅浅一笑，我知道故事已经结束，悠悠然飘到她身前，淡然问道：“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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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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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笔洒下了笔墨，“白夜组”的位置后骤然出现了两个字——“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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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一挥：“红叶。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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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醉一场吧，至少此刻你可以忘却创伤，哪怕酒醒时分痛依然在，分毫不减，但醉一场好过清醒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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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的人生太过理智。借酒糊涂一下，偶尔放过自己，做一个手握青春与自由的少女吧。下一次，请为自己而活。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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