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香缇轩，嘉林比较有名的淮扬菜馆。

“好久没和你单独吃过饭了。”扬帆一边斟茶，似有感叹的说着。

闻言，明婧瑶眸光微顿，神色淡然的端起身前的茶杯，语气清冷：“身份不同，也该懂得避嫌。”言语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轻嘲。

扬帆眸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心如明镜，自是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这几年，我吃了很多餐蟹粉狮子头，味道都不尽如意....”扬帆眸光淡淡的打量了整个包间，径直落在明婧瑶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

明婧瑶心微微一滞，缓缓抬眸，眸光平静的迎上他的目光，“若是来怀旧的，恕不奉陪。”说完，放下茶杯准备起身。

“婧瑶，你还怨我？”扬帆眸光灼灼的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明婧瑶生生止住了动作，微微一笑，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淡漠，“怨？我没什么好怨的。人各有志....不是吗？”话锋一转，“往事我早已释然，你也忘却的好。”

“如果你真的释然，为什么你至今都不肯碰任何一道淮扬菜？”她的这一番话，扬帆却全然不信，眸光冉冉的紧锁着她，逼得她无处可避。

明婧瑶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语气平静的回答：“因为我最近喜欢上了杭帮菜。”别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

扬帆心下微沉，庄恕喜欢吃杭帮菜，这事他自是知晓的。她这般说，是告诉自己她已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扬帆”明婧瑶眸光认真的望向扬帆，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曾经的你是我敬仰的对象，在你身上我找到了我人生努力的方向。如果说傅老师是晨曦的信仰，那曾经的你....是我的信仰。”

扬帆心神一震，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明婧瑶眸光幽幽的望向窗外，神色带着几分怀念，语气轻柔的喃喃，似是陷入了回忆，“那样敬业努力、才华横溢的你充满魅力....那时的你，对我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美好而遥远。我把自己关在示教室三天三夜，就为了离你、离理想更进一步。”缓缓收回思绪，眸光淡淡，却透着一丝恻然，“我有了和你比肩的实力，你却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

扬帆心中翻涌着万千思绪，极力克制着内心的酸涩与无奈，轻叹道：“现实让我看透了太多的事，人的一生....有太多无可奈何。”

明婧瑶讽刺的笑，语气微微一凛：“就因为承受不了现实的打击，选择抛却自己心中的信仰和理想？！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是她始终难以释怀的心结，她不愿相信当初那个一心行医治病的优秀大夫，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我只是换了个方式去实现自己当初一心想做的，我没有冲破自己的底线，也没有违背我们追求的信仰。”扬帆郑重其事的望着她，他从来没有忘却过他们当初一起畅谈过的理想。

“你说过，作为医者，要有一颗纯粹的心，不该因任何人、事，撼动自己的心中的信仰....如今的你，真的做到了吗？！”明婧瑶眸底闪过一丝伤感，昔日的种种往事似是如潮般涌上心头，那般记忆犹新。

扬帆沉默不语，心下也有些遗憾，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把现实击垮，如今他们俩怕是早已修成正果，成为仁和胸外的传奇吧。

“那庄恕呢？”扬帆骤地出声，眸光沉沉的望着她，“你认为他是吗？”

明婧瑶微微一怔，意味深长的说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私心和秘密，可这不是违背信仰的理由。就像你曾说过的，人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只有守住自己的底线，他就是一位优秀的医者。庄恕就属于这种。”没有明确正面的回答他的话，但言语中平静的口吻透着几分信任。

“你真的足够了解他吗？”扬帆别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婧瑶，你不要忘了我还说过一句....眼睛会欺骗你。”

明婧瑶不可置否的勾唇一笑，眸光中泛着点点亮光，“我的心告诉我，他值得我信任。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扬帆眸光微沉，似笑非笑的敲了敲桌子，“用他做借口，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语气微微一顿，眸光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与坚定，“婧瑶，错过了五年，我不想再错过了。”

明婧瑶眼帘微垂，轻轻弹了弹衣袖，神色淡然的斜了他一眼，“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说完，低头拿起桌上震动的手机，瞧了眼来电显示‘晨曦。’

“晨曦，怎么了？”明婧瑶接听电话，听完陆晨曦焦急忙慌的汇报，眉头微皱，语气微微一沉，“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回来！”匆匆挂断电话，拿起一旁的外套起身。

扬帆也拿起外套起身，温声道：“一起。”

明婧瑶也没拒绝，微微颔首，径直起身往外走。

医院。

明婧瑶刚出电梯，迎面就遇到了赵一杰。

“老师，您回来了，陆大夫在产科病房外堵着呢。”赵一杰将她的白大褂递给她，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刚刚发你的数据表你收到了吗？”明婧瑶一边快步赶往产科，一边沉沉问。

赵一杰点头，“收到了，我已经整理好发给陆大夫了。”

明婧瑶微微颔首，那是她之前为了劝服柳灵同意手术，所统计的本市近几年有关新生儿食道闭锁手术治愈率的相关数据统计。

产科病房走廊。

陆晨曦抱着笔记本席地而坐，聚精会神的在制作图表分析，身旁还放了一堆资料。

“这年头还有人手动做表？”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略带讶异的戏谑声。

陆晨曦微微抬眸，只见一个提着行李箱，长得很是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站着身前。匆匆瞥了眼又低头继续忙活，“大中午的，你是来看媳妇还是孩子？该干嘛干嘛去！”

“这数据分析做得精准详尽，应该不是你做的吧！”大男孩轻笑着挑了挑眉，望着那份数据分析，眸光微微一亮，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做的漂亮！

陆晨曦忙的焦头烂额的，实在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管这么多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好吧！”

另一侧，护士台。

房方陪着产科教授陈景平在那训斥闲聊八卦的小护士，眸光突然触及病房门口那格外显眼的两人，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那帅气男孩，略带不解的出声问：“那不是扬子轩吗？他怎么在这？”说完，高声一喊：“扬子轩。”

扬子轩闻声抬头，瞧见冲着他招手的陈教授，提着行李箱连忙小跑过去。

“陈教授。”扬子轩微微一笑，礼貌大方的出声唤道。

陈景平略带赞许的指了指他，朝着身旁的房方和住院大夫介绍：“这位是先锋公司实习生扬子轩，之前绒癌研究的数据分析表就是他的杰作。一个学数学的，对医药分析、研究和统计做得相当出色。”说完，扬了扬手中的论文，语气严厉的说道：“以后，他的论文就是标准，达不到的就不要听我的会诊，知道吗？”

众医生大气不敢出的连连点头应下。

扬子轩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拉了拉陈景平的衣袖，轻声道：“陈教授，差不多得了....”

陈景平轻笑着点了点头，眸光不经意望着不远处低头忙活着的陆晨曦，问：“那是谁啊？”

扬子轩顺着视线望向陆晨曦，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还跟人家聊得那么起劲？”陈景平斜了他一眼。

扬子轩憨笑着挠了挠头，“我就是看她做表太差，忍不住出声指导了一下。”

一旁的房方了然的笑了笑，轻声说道：“陈教授，那是陆晨曦。”

“陆晨曦？”陈景平略带不敢置信的望了眼陆晨曦，“她表是做的差。”

扬子轩微微站直身子，眸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与钦佩，“但那数据分析做得相当精准全面。”

陈景平微微一怔，瞬间领悟，忍不住出声吐槽：“估计又是明婧瑶出手帮忙，陆晨曦可做不出精准的数据分析。”提及明婧瑶，陈景平不苟言笑的面色微微缓和。

扬子轩讶异的瞪着眸子，这名字太熟悉了，满是好奇的出声询问：“明婧瑶？她长什么样？”能让清心寡欲的老爹惦记那么多年，该是不差的。

陈景平眉头一蹙，“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对了，陆晨曦来产科做什么？”

房方哽了一下，神色有些犹豫，没有出声。沉默间，抬眸就瞧见自走廊另一侧徐徐走来的身影，抬手指了指，连忙转移话题，“明婧瑶来了。”

扬子轩顺着视线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清冷纤细、气质出尘的身影。果然是个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