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2

待我再睁眼时发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帐子放了下来，我只觉头晕目眩，口中无味，脚下如棉，筋骨酸软，喉咙处似有火烧，身上亦是滚烫，我略一动，帐外人察觉了：

秦霄贤姑娘醒了？

悦卿阿曼……

秦霄贤姑娘，是我。

我这才听出是秦霄贤来，窗外似是还黑着，我咳了两声，嗓子却还是哑着：

悦卿秦先生怎的在这儿，阿曼呢？

秦霄贤阿曼姐姐去煎药了，方才谷大夫来，吩咐若是姑娘醒了便将这药给姑娘喝了，这会子药还温着，姑娘喝了再睡罢。

秦霄贤说着撩了帘子，将我扶起又递了药来，我身上全无半点气力，着实是掌不住，只靠在秦霄贤身上将药喝了，秦霄贤早备好了水，漱口饮水毕了又扶我躺好，撂下帘子来同我说话：

秦霄贤谷大夫说姑娘受了风寒因而发热了，只服了药好好儿睡一觉，待发了汗就无事了。

悦卿孟先生怎样了？

秦霄贤孟先生一直昏睡着，谷大夫说孟先生寒气入体，近几日需服药好生调养。

悦卿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霄贤已是三更天了，姑娘才睡了没一会子，还是好生歇息罢，孟先生那边有谷大夫，姑娘不必挂心。

悦卿嗯……秦先生不必在此守着了，我无碍，先生只去瞧谷大夫那儿有何需要帮忙的便罢。

秦霄贤姑娘先睡罢，我待姑娘睡下了再去。

我头晕脑胀，也没心思再同他说话，只依言阖了眼，因着身上不舒服，浑浑噩噩倒也入睡得快。只说我一觉醒来，身上细淋淋的都是汗，已然是退了热，只还略有些发晕，瞥见窗户纸发白，已是天亮了，阿曼在一旁守着，瞧见我醒了忙来扶我：

阿曼姑娘醒了？可有什么想吃的？身上可还有不爽利？

悦卿给我倒些水。

阿曼扶我歪在床头，往我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去倒了水来我喝了：

悦卿我身上都是汗，不受用，你去提些热水来与我沐浴。

阿曼好嘞。

阿曼提了水回来伺候我沐浴，嘱咐我将手抬高，一面在我身后絮叨：

阿曼姑娘不知，周先生他们本说要将孟先生移回广德楼，但谷大夫不让，说是孟先生如今虚弱，动不得，方才谷大夫与我说了，不让孟先生回去是因着孟先生的药须以姑娘的血为药引，谷大夫给开了五副药，要取姑娘五回血呢！平日里瞧着谷大夫体贴姑娘，怎的今儿倒如此不疼人起来。

我听阿曼磨叨这么许多不由一笑，还未说话门便开了，初阳进来关了门，走近了拿指头一点阿曼：

谷初阳好你个小蹄子，竟连我的坏话都敢说，去煎药去。

阿曼姑娘……

谷初阳卿儿这儿有我在，你只管煎药去罢了。

我瞧着阿曼不情不愿的走了，扭头对初阳笑道：

悦卿你如今出息了，把我的丫头倒赶成你的药童了，可怜我才退了热身旁都没人守着。

初阳伸手进我浴桶，将手渥在水里：

谷初阳越发小器了，借走了阿曼，我来服侍你可好？

悦卿你若是手冷想渥着直说便罢，何苦找借口来，惺惺作态，教我瞧不起。

初阳闻言一拧我腮：

谷初阳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就不应给你开药，让你将自己烧化了才好呢！

我虽是退了热却也还是没有精神同她闹，只拉了她的手讨饶。初阳也不多为难我，只扶了我起身：

谷初阳你才退了热，不宜久浴，不防备再晕过去又要一阵忙活。

我只出了浴桶又躺回床上，初阳拿了巾子来给我擦头发，又唤阿曼端了药和粥来让我吃了，趁我吃着初阳坐在床边道：

谷初阳你猜我昨儿治孟鹤堂的时候察觉什么了？

悦卿什么？

谷初阳孟鹤堂脑后肿了一块，分明是被人砸晕了又丢在河里的。

闻言我心下一惊：

悦卿这便是了……我还说呢，孟鹤堂大夜里的，跑到河边做什么，看来是有人存了心要害他性命。

谷初阳说起是谁要害他，你可有主意？

我冷哼一声：

悦卿这种下作招数，除了唐家那个下流坯子还有哪个？这腌臢东西既存了恶念，我少不得要教训他。

谷初阳我劝你安生些，这两日只养着便罢，才退了热，少操些心才是。

悦卿难不成你还教我饶过他？旁的也就罢了，他既存了害人之心，我哪里有饶他的道理。

谷初阳我何时说要饶他了？不过是让你好生歇两日再料理，莫伤了心神。

悦卿好好好，我就依谷大夫所言可好。

谷初阳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