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2

将小厮递来的信折了一折递给阿曼：

悦卿拿去烧了。

语毕拿了小厮送来的盒子走至门口：

悦卿劳烦先生今儿夜里将这东西送至唐府。

柳仙收了东西一点头，我回身往园中走：

悦卿唐蛟公子雅兴，给我抄了首《关雎》，倒教我想起诗经《鄘风》里有篇《相鼠》，赠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阿曼低头想了一歇儿，抬头笑了：

阿曼果真姑娘促狭的好。

言语间行至后院，我一径来至亭前，那四人正吃着茶说话儿，我上前笑道：

悦卿几位，卿儿这茶好是不好？

张云雷点点头：

张云雷当真不错。

孟鹤堂接过话头：

孟鹤堂我对此茶少有研究，却也觉得甚好，卿儿倒问问霄贤的意思。

秦霄贤正搁下茶杯，闻言一笑：

秦霄贤这茶香气清郁，茶汤甘醇鲜爽，泡置了这么一会子滋味不变，当真是上上等的好茶。

悦卿先生若是喜欢，我便赠与先生一些。

秦霄贤上好的君山银针可与黄金等价，如此贵重，霄贤万不敢受。

悦卿赠茶乃是雅事，好茶当赠君子，先生不必客气。

我瞧着秦霄贤似是还要再辞，忙又抢了话过去：

悦卿先生若是再辞，倒小器了。

此话一出，秦霄贤也不好再辞，只告了谢，张云雷唤我坐着，往我脸上觑了一觑：

张云雷几日不见，瞧着卿儿姑娘似是清减了些，可是身子不适？

张云雷此话一出，孟鹤堂也瞧了我一眼：

孟鹤堂我常瞧着卿儿倒不觉得，今儿云雷一说倒是了，仿佛是瘦了些，不知是什么缘故？

想是孟鹤堂还记得我命不久矣的话，我抬手摸了摸脸，确是没几丝肉了：

悦卿倒也没有不适，不过是近几日开始吃药了，那药苦得倒胃，吃了药再没心思吃饭，是而清减了，却也不碍事。

周九良吃过苦药胃口格外弱些也是有的，倒怨不得姑娘，只是姑娘本就瘦削，这一清减更觉弱不禁风了，也该多加餐饭的好。

说话的是周九良，秦霄贤在一旁出神，不知想什么，孟鹤堂笑了一笑：

孟鹤堂九良这话很是，已入了冬，风格外大些，鹤堂只担心来一阵风将卿儿吹跑了，我们哥儿几个还哪里吃茶去？

我闻言抬手便想拿帕子给孟鹤堂一下子，忽的瞟了周九良方觉不妥，他二人关系虽已缓和，却总也不明确，我实在不应同孟鹤堂过于亲密，免得再生事端，只将帕子抽在桌上笑：

悦卿孟先生好坏的嘴，卿儿又不是风筝，哪里就被吹跑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笑了，张云雷笑过饮了口茶：

张云雷话说回来，方才云雷在门口瞧见那小厮仿佛不是离尘轩的，怎的来扰卿儿姑娘了？

我没料到张云雷会当着他三人发问，一时语塞，瞧他们三人面上也无疑惑，想是张云雷一早跟他们说了，张云雷见我不说话又开口：

张云雷姑娘莫怪云雷多嘴，只是姑娘独身在外难免遇到些难事，有人帮衬着总好些，不如同我们说了，我们也好帮姑娘出些主意。

张云雷话说至此，我再不说倒当真像是恼他，只得将事情说了，也只说唐蛟是他自个儿寻来的，未敢多提及唐兰小姐，纵是如此，语毕孟鹤堂仍是剑眉紧锁：

孟鹤堂到底是我同九良给姑娘添了麻烦。

悦卿先生这话便不明白了。

我不愿同他们说就是怕孟鹤堂多心：

悦卿我开这茶馆，形形色色的人都能遇见，碰到一两个登徒子也不足为奇，先生实在不必因此自责，再者说，我自幼便随着父亲四处游历，什么人都见过，我自有法子应付，先生不必挂心。

张云雷点了点头：

张云雷卿儿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当真需要我们帮助也只开口罢了。

悦卿是。

三言两语将此事掩过，只说茶凉了，起身去拿了铫子，一面吩咐阿曼包些茶搁着，预备着一会子给秦霄贤带去，提了铫子去添了茶，闲话几句，又下了两壶茶，这几人也是懂茶的，知道一壶茶只堪三寻，待第三壶茶吃尽了四人起身告扰，我不忘将包好的茶让秦霄贤拿了去，自在馆中坐些时候。到了午饭时辰，才让阿曼给初阳送去吃食，门口便进来一人，我瞧清楚了只觉头疼，你道是谁？正是那唐蛟，进门假模假式地行礼，我也只坐着不理睬他，他自顾自开口：

唐蛟姑娘既收了东西，怎的还骂唐某？当真教唐某委屈。

悦卿我收您的东西只是可怜你那小厮，若是不收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先生既来了，倒也省了我跑一趟再去送还，还请先生自己拿走罢。

唐蛟姑娘此言差矣，东西送出去了，岂有拿回的道理？我今儿来也不计较姑娘骂我，只想请姑娘吃个饭，还请姑娘赏脸。

悦卿我身子不适，大夫不准我去外面吃饭，辜负先生美意了，先生请回罢。

那唐蛟还未说话，门口秦霄贤竟又来了，我忙起身相迎：

悦卿秦先生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秦霄贤手上提着两个油纸包，瞧了唐蛟一眼也不言语，想来是不识得，只将手上东西搁在茶案上一笑：

秦霄贤无事，只是孟先生惦记姑娘吃不下饭，特让霄贤去买了些紫苏梅子并甘草杏脯，给姑娘吃了药过口用的，姑娘吃了它好歹多进些饭，可不能再清减了。

悦卿这是什么大事，也值当孟先生记挂着，倒是辛苦秦先生巴巴跑这么一趟。

秦霄贤姑娘客气了。

正说着话，阿曼回来了，瞧见秦霄贤先规规矩矩一福，却是直瞪了唐蛟一眼，秦霄贤还了礼：

秦霄贤想是姑娘到了吃饭的时候，霄贤就不打扰姑娘了。

悦卿先生慢走。

秦霄贤姑娘留步。

秦霄贤走了，就唐蛟在原地杵着，我懒怠理他，只招呼阿曼回后院里吃饭，唐蛟好歹没追过来，只问了一句：

唐蛟孟先生是哪位？

我本不想搭他的茬，不想阿曼伸手打着帘子，听见他问撇过头去：

阿曼孟先生就是广德楼的孟鹤堂，德云社郭班主的得意……

悦卿阿曼！

我不想同此人多磨牙，也担心他做什么事危害孟鹤堂，忙喝住阿曼，阿曼被我唬住，垂头跟在我身后回了园子，只将唐蛟晾在前厅，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