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瞧秦霄贤,被酸得五官都皱了起来,吐了那果子直吐舌头,我见露了馅儿也不掌着了,将口中咽不下去的果子也吐了出来,孟鹤堂周九良见状也将那果子丢开,笑个不住,阿曼早跑远了,我没捉弄成她,只自己来至亭前灌了两口茶,秦霄贤也吃了一盏,坐在凳子上摇着头叹气,那两个人也走来笑我们二人,我摇了摇头:
悦卿阿曼那丫头学坏了,越发鸡贼,我竟奈何不了她了。
孟鹤堂笑着又给我斟了杯茶:
孟鹤堂旁人再不济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卿儿这未曾伤敌,自己倒先倒了。
周九良谁说未曾伤敌的?
周九良也踱了过来,笑着一指秦霄贤:
周九良这不是拉了一个垫背的么,好歹不算全无收获。
我顺着周九良的手看向秦霄贤,见他又灌了杯茶进去,忙斟了茶捧上,陪笑道:
悦卿苦了秦先生了,卿儿当真不知这果子酸涩,否则也不会巴巴儿地往自己嘴里扔,不想害了秦先生,当真是卿儿的不是。
秦霄贤接了我递过去的茶,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霄贤无妨,旁的没什么,我只怕我这舌头被酸掉了,往后再说不得相声。
说笑两句,我一摸茶壶已凉了许多,起身预备着添些热水,孟鹤堂忙用话拦我:
孟鹤堂卿儿歇着罢,我们都出来了大半日,也该回去了,眼瞧着快到了午饭的时辰,我们也不好耽搁卿儿吃饭。
悦卿孟先生见外了,莫说多坐一会子了,哪怕几位在离尘轩用了饭也使得。
孟鹤堂卿儿盛情,本不该辞,只是今儿个我们园子里还有事,不便在外久留,若哪日得了空,必是要来叨扰一顿。
悦卿先生客气。
且说送走了几人,用了饭仍在茶馆里坐着,正自己吃着茶便瞧见门口有人,仔细一瞧竟还是上回唐府来送信儿的那个小厮,进了门行礼,将手上拿的一个盒子捧了上来:
小厮掌柜的,我家公子说了,昨儿冒犯了您,今儿让小的给掌柜的送来礼赔个不是,还请掌柜的笑纳。
阿曼接过盒子来打开我一瞧,里面搁着一对云凤纹金簪,我略一皱眉,将盒子一推,示意阿曼将东西递还回去:
悦卿劳烦哥儿转告你家公子,我不需他赔礼,只求他往后少来招惹的好。
那小厮嗫嚅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接了东西慢慢退了出去,我也没放在心上,只等初阳回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提了一嘴,少不得再啐唐蛟几口也就罢了。吃过了药又吃了饭,略写了几个字便歇下了,待次日开张,广德楼那三位一来仍是请到园中坐着,泡了君山银针给几人送去,还没说两句话阿曼便跑了过来:
阿曼姑娘,茶馆里有人找。
转回茶馆,地上立着一人,竟还是唐家的小厮,手里捧的盒子还是昨儿的那个,瞧见我来忙说话:
小厮掌柜的,我们公子差我给您送些东西,权当给您解闷儿的。
悦卿我昨儿已经说了,让你家公子别再费心,我不要,你拿回去罢。
我说完扭身便要走,不想那小厮膝盖一弯,直挺挺跪了下来,倒把我吓了一跳,见他膝行至我面前:
小厮求掌柜的可怜小的,昨儿因着掌柜的不收,我们公子说我办事不力,将我一顿好打,今儿掌柜的若是再不收,怕是小的回去就要被打死了!
说话间那小厮还一手挽起了袖子,我瞧见他胳膊上满是鞭痕,倒当真是触目惊心,阿曼也倒吸了一口气,却还是骂那小厮:
阿曼哎呀,你们家主子不体恤,你却来为难我家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小厮好姐姐,我若是有半点法子,也不会来为难掌柜的,只求掌柜的开恩,疼小的一回。
小厮说完话不住地给我磕头,我最禁不得这个,刚想开口阻止,门口进来一人:
张云雷呦,几日不见,卿儿姑娘越发出息了,已有人给姑娘磕头拜寿了,只是今儿仿佛不是姑娘生辰,想是这小子记错了日子。
进来这人,容长脸面,风姿神秀,大褂外添了件马褂,背着手踱进来,眉眼带笑,我看清来人忙福身:
悦卿张先生来了,孟先生他们在后院儿,先生请进罢。
来人正是张云雷,含笑瞧了我一眼,又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厮,也不说话,只挑了帘进到后院,那小厮自张云雷进来便停了动作,只跪在地上垂着头,我瞧了他一眼只觉没意思:
悦卿罢了罢了,东西搁这儿你走罢,我只当是怜你性命。
那小厮闻言又磕了两个头:
小厮多谢掌柜的。
悦卿你快些起来罢。
小厮谢掌柜的。
阿曼接了盒子过来,小厮站起身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来:
小厮掌柜的,我家公子让我将这书信一并给您。
我想起上回书信里的内容不禁冷笑,却也不同他多啰嗦,只接过了瞧。这回倒是没有那些混账话,只是抄了一首诗经的《关雎》在上面,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完了我将信折了:
悦卿你家公子出息了,也学的附庸风雅了。
不等他答话:
悦卿你等着,我给你公子回一封。
说着走至茶案,平日里阿曼记帐也都在此处,因此笔墨纸砚倒也具备,扯了纸来也抄了首诗经在上头,将纸一折递与阿曼,阿曼又送到小厮手中,小厮接过行了礼退了出去,待人走了阿曼也好奇:
阿曼姑娘,您给唐蛟写了什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