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恰如当年花灯与我

我拿起桌上得桂花糕递给她，对她笑的和蔼，“你叫琦儿啊？姨娘给你桂花糕，让姨娘抱抱好么？”

她像猫儿一样，接过了桂花糕，却依旧钻进了欢颐的怀里。

欢颐把琦儿抱给旁边的奶嬷，吩咐她们下去吧。

我垂眸笑笑，沉默不语，我知晓，她有话想对我说。

她看着我的笑容，一脸厌恶，转过头去，有些颤抖，“你还是老样子，永远在笑，真恶心。”

我笑的更深了，“你也是老样子，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她皱眉，目光里的恨意如火如炬，“这八年之苦，尝够了吗？茯苓，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你害苦了我最疼爱的两个弟弟，茯苓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夜晚都恨的发抖，恨不得杀了你。”

我低头，半声亏欠，“我也想杀死我自己，可是不可以。”

她嗤笑，“怎么？你觉得自己怀了孩子就很伟大了吗？你觉得一个孩子就能够弥补一切？茯苓，你不但欠十三十四，你还欠了一个人，你这一辈子都弥补不了她。”

我无谓的抬起了了头，仿若看到多年前，我们三个人在翊坤宫的梅林赏雪，花灯满天，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那时的欢颐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她曾亲昵的抱着我的手臂，眸里花灯摇摇。

她说，茯苓，答应我，今后的日子，不要再受苦了好吗。

思绪万千，抬眼动辄处，画面纷纷剥落。

她满眼的花灯，顷刻化为仇恨，我看的出，那是刻骨的恨，将我吞噬的体无完肤。

我勉强的笑了笑，理所应当的连我都恨，“我今生，欠了许多人，再多欠一份，又能怎么样。”

她波澜不惊，道。“是啊，妓院里卖笑的女子陪了恩客多了，自然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我笑了笑，“四福晋骂也骂了，你若还不解气，就等着茯苓生下胤祥唯一的子嗣来，再责罚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唯一的子嗣？很了不起吧，但是你这唯一的子嗣，可是用承欢的孩子换来的！”

她话音落，我心头一阵揪疼，愕然抬眼。

“你……你说什么？”

八爷府如今改头换面，门匾被换成了廉王府，门口的石狮依旧张牙舞爪，却没有了当初的威风凛凛。

听守门的小厮说，他们家福晋早被八爷移到琅琊去了，如今八爷府只剩下了两个侍妾，毛氏，张氏。

外面都在说，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八贝勒，在家中却是惧内的人，八福晋至今一无所出，而八爷却迟迟不肯再娶，连两个侍妾，都是皇上下了圣旨硬塞的。

为此，康熙迁怒于八福晋，请安时当着后宫嫔妃责骂她满清第一妒妇！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想登上那个位置，没有承欢膝下的子嗣，即便他再如何脱颖，那也是痴人说梦罢了。

而八爷如此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破这一点。

说他不肯再娶是惧内，反正，我是不信的。

而那个女子，如今远在琅琊，没了心爱的夫君，该如何独自生活，我仿佛又看到了她满目忧伤的脸。

满清第一妒妇。

我笑着看天，这说的是承欢么？真的是承欢么，承欢你真胡闹啊，怎么我走了八年，你就变成了天下第一了呢？

这个千古明君，终于将他所有的爱，都狠狠摔碎在这秀丽山河之间。

承欢你会不会很难过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心爱的皇那克出。

你今生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偿还呢。

我想，大概永远还不了了。

我在八爷府门前伫立了许久，终于八爷上完了早朝，乘着马车一脸倦容的回来了。他掀开帘子看到了我，风轻云淡一笑，从容的在马车上走下来。

我微微行礼，便开门见山，“我想见嫣然。”

他依旧笑着，“承欢去琅琊养身子了，弟妹怕是见不了了，如若有什么要紧之事，不妨告诉我，我会转告。”

我看着他澄澈的双眼，俊逸的面庞，心里犹如万蚁噬咬。

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他也曾经有了一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在他心爱之人的腹中，他也曾小心翼翼呵护着，和腹中婴儿说话，轻轻抚摸妻子的小腹，然后再累的脸上都会挂上甜蜜幸福的微笑。

而这个孩子，还未见天日，未曾来到这个世上，随着他蹒跚学步，丫丫学语，还未叫他一声阿玛，便永远死在那无尽的黑暗里。

或许，那个孩子会有承欢的眉，八爷的眼，粉雕玉砌，好看的不成样子。

我想到这些，已经无力悲伤。

是，那个孩子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