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青葱岁月

那年，我14,有一直执着暗恋着的小学班长。以为自己喜欢黑头发，白皮肤，必须穿衬衫，笑得很温柔的男生。觉得只有会认真学习的，才是好学生。

　　可是，我遇见了顾阿狸。他笑起来并不温柔，没有衬衫，踏着人字拖，一头被染成金黄的头发，总而言之，很张狂。可偏生就入了我的眼，宛如干涸的沙漠，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至此摇曳生风。

　　你衣服上的大狸猫很酷炫

　　第一次见到顾阿狸，是上晚修的时候。他正得意的和班里的男生炫耀，因为摔伤了左腿而躲过了炎炎烈日下的军训。

　　我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腿上又厚又丑的石膏，而是印在他白色T恤上的一只笑得很诡异的大狸猫，诡异得有几分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提醒了他，或者是我看狸猫的视线太过不加掩饰。我一抬头就和他的目光对上。

　　他裂开嘴看着我笑，有些唯恐天下不乱，“莫笑笑，你盯着我看干嘛？”

　　那架势，那语气明明像极了《古惑仔》里面混社会的，我应该皱眉转过头，可是我却没有。估计是教室的灯光太晃眼，我看到他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瓷白色的牙齿排列得整整齐齐，莫名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站在顾阿狸周围的人，见我们四目相对，就都开始起哄。也不正常说话，只是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极了小时候奶奶引迷路的小鸡回家时嘴里不停念叨着的。

　　顾阿狸还是那么看着我，赤果果的，没有丝毫的收敛，但也什么都不说，似乎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抬手就指着他，从他的脸上慢慢的下挪，直到与他T恤上的狸猫的视线重合，“你衣服上的大狸猫真酷炫。”

　　不记得那帮起哄的男生脸上是不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只记得顾阿狸的眼睛看着我，迸发出了激动的光。脸上写了四个字，不是别的，而是我欣赏你。

　　应该取名叫莫白吃

　　估摸着是我第一次说话，就给顾阿狸留下了志同道合，审美相似的错觉。虽然不是同桌，可他总会跋涉千山万水跑到我桌前来和我聊天。

　　十四岁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的个子，也都蹭蹭的往上长着。春心懵懂的开始讨论一些懵懵懂懂的话题，类似于班上哪个男孩子最有魅力，第一次有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如此尔尔。

每次，我都坐得远远的。我始终都觉得下课休息的时间本来就少，花时间讨论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利用那些时间，多喝一杯酸奶来得实在。

　　“莫笑笑，你真的一点都不合群。”

　　听到声音，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谁。埋头努力的想在十分钟里面解决完一杯二块五的酸奶，头都懒得抬一下。

　　“嘿，还敢不理我。”说着顾阿狸的手就往我头顶一搭，并不是少女漫里面温柔的摸摸头。顾阿狸按住我的脑袋，就狠狠往下压。

　　这种招数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被压着头，并不影响我的感觉。抬起双手就去抓顾阿狸，在空中一通乱抓，却什么也没抓到，我有些气急了，“顾阿狸，你疯了吧。”

　　我一吼，头上的重量消失了，手却被一把抓住。手腕上传来温暖的温度，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这种感觉很微妙，让我一时间琢磨不过来，也忘了抽回手，直到顾阿狸自己松开，我才反应过来，“顾阿狸，你欠揍啊。”

　　“莫笑笑，我看你以后应该改名叫莫吃吃。不，莫白吃。”没等我回答，顾阿狸就接着说还不忘比划着，“什么时候都在吃，手腕才这么点粗。”

　　“白痴？你才白痴，你们全家都白痴。”

　　显然是我放错了重点，上课铃声响了起来，顾阿狸满脸无辜的走了。

我看着桌上还剩半杯的酸奶，叹了一口气，只要顾阿狸过来，就别想喝完。伸手去拿书，看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自顾的嘟囔，“哪有那么细。”

　　从此隔道相望，前路漫漫

　　军训之后，上了半个学期的课，老师才想到换座位这件事情。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班长把座位表往桌上一板书。我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已经快一步抚上了额头。两个字一闪而过，完了。

　　乒乒乓乓一阵折腾之后，座位换好了。整整齐齐排列好的桌椅，没有丝毫被挪动过的痕迹。

　　我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因为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搭上了我的肩膀，“莫笑笑，以后我们就隔道相望了。”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刚好打在顾阿狸的身上，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里，少了几分桀骜不羁，平添了几分柔和。左脚上的石膏早就拆掉了，露出脚踝的九分裤衬得他很修长，也还是那件大狸猫的T恤，居然让我觉得有几分好看。

　　“莫笑笑，怎么我一穿这件衣服，你就盯着我。”顾阿狸伸手在我眼前摇了摇。

　　我回过神，也不知道身体里什么在发酵，让心跳都乱了节奏，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退让，“谁盯着你了。”

　　顾阿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头就一脸了然的模样，“哦，我知道了，应该是同种相吸吧。”

　　我没理顾阿狸玩笑的话，扭头就坐下，心里慌慌的，不敢再看向顾阿狸。一种前路漫漫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天之后，我开始思考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比如为什么顾阿狸总是喜欢找我说话，为什么和顾阿狸第一次见面，他就能叫出我的名字，为什么我觉得，穿着人字拖被老师抓住，罚站的顾阿狸也很酷。

　　其实仔细一看，你还长得挺好看的

　　高一上晚修，好像是整个班级最活跃的时候。各种杂志漫画满天飞，各种谈天说地，还有轮班放哨提防班主任的。

　　一切的一切本来都影响不到我，可是此刻，我就是看着手中的书，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啪的一下合上书，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顾阿狸。”

　　旁边的顾阿狸仍然没有自觉，单手拖着下巴，手肘撑着桌面，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我的脸上。

“顾阿狸，你是不是傻了。”

　　我往旁边跨出一步，伸手就去探他的额头，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莫笑笑，仔细一看，其实你还长得挺好看的。”

　　哐当一声，我收回的手碰倒了桌上的水杯。带着丝丝凉意的水，在平坦的课桌上攻城略地，流得肆无忌惮。我却只是呆坐在椅子上，任由桌上的水浸湿了我的课本。

　　“莫笑笑，我看你现在才是傻了吧。”顾阿狸满脸抱怨，可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的迅速。

　　整个过程我都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一下。而顾阿狸忙前忙后，帮我擦干了桌子，理好了书。

　　遇到掺和着顾阿狸的事情，我好像都是动作比脑袋先一步，“顾阿狸。”

　　“给，数学书，先用我的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我是找他要书的。我呆愣的看着桌上的数学书，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神情纠结的顾阿狸。本来要说出来的话，全被一本数学书堵了回去。

整整三节晚自习，顾阿狸都没有打扰过我。我翻着记满公式的数学书，满满的全是顾阿狸的味道。

　　女人这个物种，就是有点口是心非的毛病

　　自以为那件事之后，我觉得和顾阿狸之间的关系多少会有所变化，而且是不好的变化。可是，我错了，像顾阿狸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那点小事。虽然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莫笑笑，中午帮我去买吃的。”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顾阿狸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桌上孤零零的饭卡提醒着我，刚刚不是做梦。

　　“笑笑，你觉不觉得顾阿狸是个很不错的男生？”说话的是我同桌，班里最爱八卦的女孩子，尤其是八卦男生。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并不高兴，甚至闪过一丝不悦。就是那种，我一个人偷偷的坐在屋里喝酸奶，明明这一整杯都是我的，可被妹妹发现了，就算她不抢，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我都会觉得不喜欢。

　　“笑笑，怎么不说话了。”

　　“干嘛问我啊，我怎么知道，我和他又不熟。”旁边的人一说话，我心里就急了，只觉得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你觉得顾阿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总觉得人生在世，察言观色是一门必须得掌握的学问。就好比现在，我脸上摆满了不耐烦，还是阻止不了旁边人的追问。

　　“你烦不烦，左一个顾阿狸，右一个顾阿狸的。真不知道那种染着头发，每天穿着人字拖招摇过市的人，有什么不错的。”说完我就后悔了，一种从头发尖悔到脚趾头的感觉。我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干干的，说不出半个字。

　　终于，同桌不再说话。我起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拿顾阿狸的饭卡。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不过就是问问，凶什么呀。还以为两个人关系有多好呢。”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教室，教室里的低气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刚刚明明不是想那么说的，我刚刚明明是想点头的。是啊，顾阿狸是很好，好得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我终究是个女人，逃脱不了口是心非的毛病。他看我的眼神很受伤，表情很诡异

　　因为老师说同桌这种关系很微妙，换勤了，以后回忆起来会很麻烦，所以她带的班，整整一个学期，也就换一次座位。

　　就这样，春去秋来，送到了旧雁，迎来了新芽，我旁边隔道相望的人，还是顾阿狸。我提心吊胆的过完了高一。我说过的那一段话，就像埋在那里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就被引燃了，然后炸得我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