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温柔

月初今天起了个大早，因为她想亲自去找凤晴霜问个明白。然而她不想让空辰知道。月初觉得，总不能事事都靠着他，前世他已经用他的一生来保护她了。因此，月初决定要靠自己。

毕竟她以前一直都是自己靠自己。那才是桃缘乡精灵们所认知的熟悉的月初上神。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杀伐果决，雷霆手段。不管是否夸张，众精灵都觉得只有那样才是上神！

然而，月初觉得自己已经起的很早了，却不料空辰比她起的更早。此刻，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看样子是在准备早餐。

空辰的厨艺啊！月初早就见识过了，厨艺怎一个“差”字了得。别人做饭要的是钱，空辰做饭不但要钱还能要你半条命。最差也要让你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可偏偏厨艺这么差的一个人，还整天张罗着要给她做饭，为着这事，这厨房的锅灶不知道换了多少回，最严重的一次还险些让整个厨房再重新装修一遍。

可是今日空辰看起来还有点大厨的样子。一时间忘记了正是的月初被吸引了过去，见空辰正在做一道简单的点心――桃花饼。从模样上看倒是挺像一回事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起来啦！坐那儿等会吧，灶上煮了粥，一会儿就可以吃了！”空辰指了指院子中间的石桌石椅，示意她坐下等。

月初依言照做，乖巧的坐在了石椅上。椅子上还有余温，想来空辰方才坐过。

没过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就端了上来。月初伸手去接，然而空辰却没有撒手的意思，月初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给我啊！”

空辰微微一笑，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后才递到了月初嘴边。很明显，空辰这是要喂她吃饭。

月初活了十几万年了，自她开始记事起就没让人伺候过她吃饭。久黎在的时候也是一样。如今被人喂饭，心中虽然感动，但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事情不该这样发展似的。月初心里嘀咕着，空辰这个万年不开一回窍的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前一世也没见他这么煽情过。莫不是阴姬的转魂术有什么副作用不成？

“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人族有句老话，一日之计在于晨。虽说你是上神，但是这早饭也马虎不得。我思来想去，还是这小火熬的粳米粥最合适了！”

月初瞪了他一眼

“不接受反驳，必须全部下肚。”

月初撅了撅嘴，试探性的喝下了那一勺粥。对空辰之前的厨艺仍心有余悸的月初在细细咀嚼品尝之后，觉得味道还不错。虽然还不能和正经的大厨比较，但是和以前的他比起来，简直就是跨越性的进步。别的不说，至少空辰做的饭能吃了！

“你的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刚要向月初递过第二勺粥的空辰顿了顿，说“被环境逼出来的！如今这世道，走到哪不需要银两！我又不是真正的狐妖，不能想其他的妖类一样直接捕食猎物。所以只能自己做了！自力更生……”

吃下了第二勺粥，月初略有所思，“没银两？那日遇见的那个老妇人，你二话不说就拿出一锭银子买下了整个糖葫芦，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银两！”

这几句话月初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在嘴里小声地嘀咕。以她的幻术灵力，若是不想让空辰听到，那就一定不会让他听到。

所以空辰对于刚才月初拆他台的话什么都不知道。

“等吃完了，我陪你一起去凤凰城！”

空辰的话令月初一下子呆住了，刚要吃粥的嘴停住了。空辰见她也没有吃的心了，也就把碗放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月初道

“你那点儿小心思啊！还瞒不住我。”空辰拉着月初的手，清楚的感觉到了月初的紧张，因为她的手在抖，尽管很细微，但是成为狐狸的空辰，现在的感官比起以前要好上许多，这是他觉得自己变成雪狐的唯一好处。

“那就一起去吧！”月初回答道。

空辰本以为月初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想方设法的不让他跟随前往，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速度之快，不禁令空辰的脑子也有些发蒙，半天才反应过来，回答了一声“好”

既然最重要的事已经办妥，空辰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喂食月初的。本应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长大的空辰在战场上，在被敌军一连困住几十天，弹尽粮绝之时，无奈之下只好以各种鸟虫为食。从那时起他就懂粮食的重要性。

后来借由阴姬的转魂术重生，那时的他囊中羞涩，身无分文，又不甘心被饿死。于是他开始做杂役换取银两，甚至还像乞丐一样去街边行讨。就为了能吃饱。

从那时起，他就见不得有人糟践粮食。若是有，必须要好好教训一顿才罢休。此时此刻，哪怕月初也不能例外，必须要将这碗粳米粥吃个干干净净才行。

月初很配合，吃的很香。空辰看着高兴，浑身充满了动力。

上一次去凤凰城，他们两个边走边玩，用生平最慢的速度抵达了凤凰城。而这次，月初一路御剑，空辰其后尾随，不过一个时辰多一点儿，月初和空辰就再次来到凤凰城。

当脚尖再次触碰到凤凰城的土地，空沉倒没什么，可月初心头却生出了厌弃。每多待一刻，似乎就会将她逼到发疯。

“我们走！”月初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向璇玑殿。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巡逻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她。

很快的，月初踏上了璇玑殿的第三百二十八级台阶，也就是最后一级台阶。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气息匀称，面色从容，并没有因为爬了三百多级台阶而面露难色。

反观空辰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进出璇玑殿都是变回原型，被月初抱在怀里进出的。他从来没有自己爬过这璇玑殿三百二十八级台阶。

他抬头看了看早就没影儿了的月初，心道为什么她没事？

等到他最终爬上顶端，第三百二十八级台阶时，累的瘫倒在地。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明显是累坏了！

“公子……一阵甜美的声音传来，引得空辰睁开了酸胀的双眼。

他看见了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衫的仙侍。

小仙侍低着头，双手不断摩擦，似乎是很紧张。

“你？有什么事吗？”空辰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他刻意将声音降到她能听见的最低音，因为他怕自己太大声，会把她吓坏了！

“那个……上神吩咐说，她自行去找女王陛下，让公子不必跟随，免得累坏了！”仙侍扭捏道

这话虽然听上去是关心他。可空辰却觉得浑身别扭，好像哪里不对？

空辰思虑了很久，觉得自己这一次转魂真是不划算。不管是他之前的胆识，气魄，还是脑子全都退化甚至消失了，反而和这只狐狸的原身更像了。

或许唯一能让空辰值得骄傲的，就是狐狸敏锐的耳朵鼻子了吧！虽说不论是狐狸还是其他什么动物，嗅觉听觉都比人类要好很多……

“啊！”空辰一拍脑袋，想出哪里不对了。月初这么一说，不就是直吹了当的告诉自己，自己身体素质不行，不能拖她的后腿嘛！

空辰不服，也跟了上去。

此刻的月初已经来到了璇玑殿前，比起之前七族会晤时，此时的璇玑殿要冷清许多。听方才那个小仙侍说，凤晴霜并不在凤凰城，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月初想，她既然来了，就势必要问个清楚再回去，既然凤晴霜不在，那她就呆在这璇玑殿等，她凤晴霜有本事就这辈子都不回来，让她找不到她。

等到月初进了宽敞冷清的璇玑殿，却发现这里面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璇玑殿中，有一个女童在那儿欢快的拍皮球。

她一个人玩的很尽兴，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那正是她现在这个年纪该有的。

女童拍着拍着皮球，留意到了的月初。迈着脚力不足的步子欢快的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月初。

如今她还是个蒜苗高的小娃娃，就像个小粉团儿一样，两颊鼓鼓的，像极了一个小包子。

女童仰起头，一双乌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此刻满含温柔的月初，笑得更加好看了。

这个抱住月初的女童，正是凤晴霜的女儿，凤族的大王女凤菱萱。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月初曾来看望过她。

当时的她小小的，软软的，眼睛还没睁开，却已经能勉强看出几分可爱。

依着月初和凤晴霜的私交，凤菱萱对月初也很熟悉。月初对她也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她母亲，更因为凤菱萱本身就长的很可爱，很讨人喜欢；还有一点就是，凤菱萱和月初很像，自小没有父亲的陪伴，缺少了父爱。

当初凤晴霜和她的父亲断发断情，何等冷漠决绝。月初明白，凤晴霜什么都好，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于背叛，一向保持零容忍态度。何况她和凌云尘箜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一盘棋呢！

可是却又不是很像，至少凤晴霜用自己全部的爱去陪伴她的女儿，可是，月初的母亲却没有做到。综上所述，月初认为凤菱萱还是比较幸运的。

月初摸了摸她的头，虽然冷漠，但她眼底的温柔却将她的心绪出卖。即便她和凤晴霜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总归还有转圜的余地，何况这与凤菱萱无关，不应牵涉到她身上。

“菱萱，你母亲呢？”月初问道

凤菱萱似是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母亲说，她要去一个叫白……白什么城的地方！”

“白帝城？”

好像是被刺激了记忆，凤菱萱肯定道“对！就是白帝城！上神姐姐好聪明啊！”

姐姐？这是个很亲密的称呼。除了梵音，月初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嘴中听到了这个称呼。

月初不禁感叹，凤晴霜这个女儿，除了长得像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凤菱萱是凤晴霜的女儿，其余性格方面，真是没有半点凤晴霜的影子。可是似乎也没有她父亲的影子，真是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像谁！

“那你母亲有没有说，她去白帝城做什么呀！”既然问都问了，干脆问的更清楚些。

凤菱萱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月初不禁有些懊悔，她向一个孩子问这种问题。凤菱萱不过才三百岁出头，换成人族的算法，那就是才两三岁。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何况，以凤晴霜的谨慎，要是做什么事，那便是谁都不会告诉。

自从经历了那次的情伤，凤晴霜变得更加孤僻，对身边的人那怕是心腹都不会完全相信。

而对于凤菱萱，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软肋，更是她的盔甲。是她心底唯一的温柔。她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恐怕就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什么都不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