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是可爱的意思吧？
出了饭店，他有些憋笑的看着我的额头，我不禁摸了摸，觉得脑门儿飞涨了一层肿包。
“哈哈……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像寿星他老人家吗？”他一笑的时候星眸里的孤帆就飘走了。
我不知道那是谁家的老人，只知道他在笑我难看。急忙铺了铺脑门的刘海儿，再他身后默默跟着。
“对了，得给你买感冒药！”
我没觉得自己感冒，脸也不觉得烫了。
他似乎是忘了自己丢了钱包，还执着于给我买药，倒也是个善良的人。
“看你满脸的成色，这温度怕是不打针都退不下来了。”
他又开始摸口袋……然后尴尬的拍了拍衣兜。
“我的钱都在艺术馆里，要不，我们回去一趟吧？”
我才想起我的小包袱，还在厕所墙上挂着呢！回，果断回！
暮色打着哈切，上班执勤了。
他乘着淡淡蓝风，左右摇摆，滑的像条游龙，衣服下摆折成花，折成朵，更像我心口的那一口舒服。
我离他数米，他的背影越来远，却越来越高大，比街上的行人都高些。
——
到了涯海艺术馆，我这才看清这座大房子的名字。
这次再来已空无一人，没有异样眼光，没有急促紧张。
只是在那铁房子里爬楼梯时，我依旧害怕到紧闭双眼，那种心慌慌的无力感，仿佛就是在原来的老房子里蹲监狱。
还好厕所守住了我的宝贝包袱，他也顺利拿到了背包和钱包。
“铃铃铃……喂……”一个电话把我们耽误在出去的路上。
“妈……我就不回家里吃饭了，嗯！已经吃饱了。”
“是啊，南苑水汀那顿免费餐好吃吗？”一个温和女声慢条斯理的说道。
“饭还行，就是那经理该换了，连我交待的小事都不能办妥。”他是指经理嘴上没有把门儿的。
“我给你安排的助理是精挑细选过的，以后你生活工作她都会尽力扶持的。
她自是整个Y市难得的人才”。话虽温和却充满了霸道的意味。
我蹲在墙角看他几度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忍了下去。
“是啊，母亲的手下当然非一般人物了。
但请母亲何时得空了，先管教管教那南苑水汀吧。”
“那小店儿只是扩充的副业，还没有分量到我亲自经营。”
“如此说来，就是以母亲的通天之资，却连小小副业都无法整顿清楚咯？”
他……一脸漠视却透着较真儿，每句话都像古言古语的腔调。
只是每句话结尾语气都发飘怪异，听的人胳膊上麻酥酥的。
“你言下之意，是我管不好那家小餐店，就无颜管教于你？”
“母亲真是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善解人意，普度众生……”
“你……”儿子的电话挂的措手不及，她轻叹了口气说道“成语道是进步了不少。”
——
“额……普度众生是什么意思啊？”他转过头来请教我。
我虽然没上几天学，却也晓得普渡众生的意思是，解救众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西游记里的唐玄奘经常念叨这话，还一脸意味深长。
“算了，话都说出去了。这回把就近学的成语古句都用上了，应该足矣堵住那菩萨娘娘的玉嘴了。”
“噗……”他像打赢了别人似的，笑着。
有没有搞错？作为一个中国人连那么简单的成语都不了解，还有脸笑？
——
“喂……乐爷，目测那小菜鸟是什么战斗力啊？”他又播了电话出去。
“额……深不可测的样子，话说真是夫人一手训练的爱将，从头发丝儿到眼镜片都像是夫人的复制粘版！”
“有没有……那么夸张？我就说，就算我妈没派来尊大佛，也是被她开过光的。”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别墅？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许孟乐捂着嘴巴在一辆车旁说道。
“时间未定，这边还有点儿事。你先把那伪菜鸟打发回去，等明天让小爷好好给她上上课。！”
“可是人家要是晚上……赖在学校，可怎么办？”许孟乐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意思？她要住我别墅里？”他有点恼怒。
“正是，眼下人家已经把家当都塞进我的爱驹里了。
正端坐在我车里，那气势丝毫不容侵犯！”许孟乐委屈巴巴的说道。
“谁让你侵犯人家了，要清理！今晚我就不回来了，命你务必清理干净！”
“额……这人拿着夫人的尚方宝剑来的，我一个太子爷的书童，能拿人怎么着？”如果许孟乐是女人，怕是这会儿早就哭了。
“是你劝说我，低估了伪菜鸟的战斗力，就得你清理门户！”
——
……他又撂了电话，我看电视里打电话，都是已再见拜拜结尾的，怎么到他这都摸不到节奏。
“走，去买药。”
话音未落，还没等我们起身呢，整栋楼都闭上眼睛，黑漆漆一片。
我的恐惧感又舔着獠牙步步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我连骨头吞咽了。
“回国第一天，这是着了什么魔了？忙着把画寄回来，却把运气落在德国了！”
听他叹了口气，我们陷入了黑暗和沉默……
适应了片刻，月光踩着云脚进来陪着我们。
我抬头望着他的身影虽然一团黑，却像带着温度和安全，一步步像我滑来。
“小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我看着他模糊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被锁在这楼里了。”
额……这个问题我也看的出来。
“但幸有上天眷顾，我家有这楼的钥匙。”他在黑暗里扯出一个微笑。
“但……很不幸，我们又被上天抛弃了！”他叹气道。
有钥匙就开门，他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因为，我得罪了家里的老母亲和管家，所以……没人肯给我送钥匙……”他竟然哭了，为了一把钥匙哭了？
“又因为，我家里现在有个大麻烦，所以我不打算羊入虎口了。”他又笑着打趣道。
什么样的狼我想象不到，但你这羊似乎不是什么狼都能招架的住。
“所以，就委屈你陪我在这借住一晚了”。他在求我？真是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我当然无妨了，反正也没地方去。
而且，有这么搞笑的人陪我也就没那么怕了。
早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怕拿完包袱，他扔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想……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善良又搞怪吧。
——
“是你自己放话，说一晚上解决了菜鸟，又不是我说的，简直……没天理啊！”
许孟乐低嚎着挂了电话，就上了车。
车上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在后座的白糖音，一脸不痛快看着窗外。
副驾驶上的就是夫人派来的小佛，目不转睛的看着前路上的车屁股。
她身穿衬衫款的黑色连衣裙，头发梳的光溜溜，一个小丸子低低的卧在脑后，一副金丝框眼镜像封住了她的心跳，一丝不苟！
“咳咳……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的行李我待会儿捎回来。”
面对这种情形，许孟乐只是身先士卒。
“那烦劳许助理，把门锁密码给我，再将位置发给我。”
女助理扶了扶镜框，一手点出自己的二维码对着许孟乐说道。
“好吧。”许孟乐心想，机器人都未免有一丝丝人情味，这家伙却没有。
第一天认识，公司职员，就同住？白糖音只预料到当初许孟乐变了，却没想到变成了这副轻浮做派！
加了微信，发了地址。临下车前还说了一句让白糖音吐血的话。
“还请你早点回来，不然我没有东西洗漱，也没法进行下一步工作。”
额……许孟乐没想到逍遥江湖许多年，今天居然折在了一个陌生女人手里。
本来，在艺术馆带出白糖音之后。他想着，即使再见当初的亲近定不复存在，但至少能寒暄几句。
他看着白糖音好久，发现她失了从前的活泼开朗，根本不愿和他开口说话。
就在场面压抑到不行的时候……
谁想到身后，居然杀出来了个女助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情况，她就是一顿冗长的自报家门。
如此，少爷，夫人，连带着这尊小佛。他都惹不起！只能先回别墅安置她。
谁知白糖像负了气，一秒飘移上了车。偏偏还被那女助理抢了先坐了副驾驶。
——
斟酌了不知多久，许孟乐才敢开口“白小姐，想吃哪家的菜？”
“许助理……还有心思陪我吃菜？”言下之意就是你家里还有人等着你进行下一步“工作”呢，还吃哪门子清粥啊！
“那其实是……”他刚一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怎么？海外那口大锅里的野味吃不惯了？还惦记着我们这小碗里的小鱼儿？”
许孟乐知道，她是指五年前自己告诉她，他在德国有三个女朋友的事，他也知道当时伤她伤的有多深。
但是……这误会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撇干净的。索性就只字不提吧！
“那白小姐是什么？”他笑着说道。
白糖音没想到，他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欺骗。
他早已不是那个处处照顾体贴她的牙牙乐，白糖音真感觉自己要气哭了，却还是假装犀利的说。
“我只是一颗白白糯糯的小汤圆啊，当然比不上那些国外的山珍有油水！”
白白糯糯的小汤圆？这时初见白糖音时，她在站在讲台上的自我介绍。
那还是托了白夫人的福，七岁许孟乐进了和白糖音的同一所贵族小学。
“是啊……白小姐知道我不喜欢吃素的”。
又是一句波澜不惊的玩笑话，差点让白糖音泪目了。
“停车，停车！我要回去。”白糖音怕自己漏了怯懦，戴上墨镜用力拍着前座。
车还没停稳，她就夺门下车了。因为天黑加上墨镜，她踉跄了一下。
“白小姐，不吃晚饭了吗？”她差点摔倒，许孟乐自然是心疼的，嘴巴还是照旧的心口不一。
“少吃这顿饭，我减肥成功就能嫁出去！少吃这顿饭，你就能早日“工作”顺利”。
她清冷的背影倔强在月光下，白裙摇摆着回忆和现实之间，他们之前再也回不去了。
“借你吉言。”她忍泪说出来的话，他只用四个字草草回复。
“良宵不负臭流氓，记住！千万别带坏我弟，否则……否则我杀了你！”
她大步走着，丝毫没有往日拉琴的优雅。
她自己也知道，这哪里是威胁？分明就是爱而不得的置气。
后视镜里，她的背影越来飘忽。
许孟乐用力砸了下方向盘，他气自己把日思夜盼的七年相聚闹得不欢而散。
或许本就不该再聚，就不会舍不得散去……
她再也不像小时候甜甜糯糯的，都是自己害得！
他气自己配不上她，却早早就招惹了她，他气自己就是没勇气像少年时一样呵护她。
“你那弟弟还用我带？本来就个坏少痞爷。
天这么黑还带墨镜装调调，离开我连脑子都丢了吗？
走那么大步，也不怕把裙子扯掉了！
一个女孩子半夜长裙飘飘，不知道会有危险吗？
犟什么犟！”
他又用力捶了下方向盘，只是不敢承认这句“犟什么犟”是在骂她还是骂自己。
嘴硬归嘴硬，他还是悄悄开车跟了她一路。
看着她去了超市，拎了两大包东西出来，目测都是零食，直到目送她安全进了家门。
“哼……还说要减肥？祝你越长越胖，永远嫁不出去。
还是嫁出去吧……
不然……我会记挂你一辈子……”
许孟乐边念叨她，边学她也戴上了墨镜，眼前黑了片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泪花涌动……
她曾说过，最羡慕黑夜里的人，因为……可以肆无忌惮的哭。
“傻丫头，你千万不能哭啊。就算哭了，请你躲远远的，我怕我比你哭更惨……”
他趴在方向盘上哽咽了一会儿，抬头摘了墨镜笑着。
“别傻了，带墨镜开车会出事儿的，毕竟我还有个老父亲。
赶快回去吧。别墅里还有座女佛等着我善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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